下午，
两人午觉起来，又磨蹭一会儿，直到三点多才离开宿舍。
“你说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张轩抬头看着上方明晃晃的“启航自习室”五个大字，扭头看向齐哲，没搞懂来这里干嘛。
“不懂了吧，这家自习室是学校周边最好的一家，老牌子，环境、氛围、设施都是一流的。”
齐哲拍拍胸膛：“我认识的几个学姐都在这备考，靠谱的很。你要考公考研的话，肯定不能在宿舍备考，图书馆也抢不到位置，不如来自习室。”
“为什么不能在宿舍？”
“废话，宿舍是睡觉、吃饭、打游戏的地方，而且摸着良心，你在宿舍能学进去？”齐哲痛心疾首，一副“邪恶备考人，宿舍禁地不容被学习沾污”的样子。
“……有道理。”
张轩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呦呵，班级群里发消息了。”
齐哲有些稀罕，大四后，班级群的消息属实不多，他点击去瞅了眼，没忍住笑出声：“你快看看，新乐子！”
张轩查看群消息，班级群新发了个通告，说学校组织献血活动，倡导学生奉献爱心，献血的学生凭借证明，可以加一学分——还是德育分。
这是哪个傻子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张轩嘴角扯了扯，群里安安静静的，连骂都懒得骂，反正不是强制的，就当活动策划放屁了。
倒是发通知的班委特意解释一句，表示这是工作，校领导行为切莫与班委挂钩。
两人笑骂几句，进了自习室。
自习室备考学习的人很多，却安静得很，只有一个前台，老板笑着同两人招招手，没有说话，像表演默剧似的，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告示牌。
牌子上写着自习室的默认规则，主要是避免或减少噪音，禁止影响他人，自习室配备有隔音室，讨论或讲解习题可自行前往。
最下方才是自习室的价位表，可月租、季租、半年租，和包年，时间越长，优惠越大。
前台旁还有两人，除了衣服不同，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第一次在线下遇到双胞胎，张轩不由得好奇地多瞅两眼，那对双胞胎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是哥哥还是弟弟的一个回以微笑。
“两位同学也是来看自习室的？”
自习室老板压低了声音，递来两张宣传单，背面印着自习室平面图：“可以先走走看看，但请不要影响到正在学习的同学。”
“一起？”
微笑的那个双胞胎同样压低声音，手里也拿着宣传单，看向张轩：“也是有缘。”
“行。”
张轩两人没有拒绝。
四人放轻脚步，慢慢在自习室转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备考人的日常，听说有的四五点就过来，晚上十点多才走，硬生生把大学活成高中的样子。”
齐哲小声讲解着：“但即使这样，这里可能仍然只有三四成的人能上岸。所以决定考研考公前，要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到比这些人还努力。”
不然的话，你在宿舍说说笑笑，一半时间沉迷在影视、小说、游戏上，大学荒废三年，最后一拍脑袋，说要去备考，然后继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种情况都能上岸，只能说是老天瞎了眼。
“我听明白了。”
张轩点点头，面无表情：“你丫特意叫我过来，是来羞辱我的。”
“天地良心啊！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些备考人的精神状态！考研考公碰不得啊，它会让人精神扭曲，让正常人变成鬼的！”
齐哲当即否认，四下看看，眼睛一亮，抬手指着某个备考人：“不信你看那个人！”
张轩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备考人正拧着眉做题，表情却一点点垮下来，最后掩面哭泣。
还不敢大声，使劲控制着，不想影响别人。
“她这是……”
张轩眨眨眼，怎么学着学着还被自己学破防了？
“是考研的，估计是在做高数。”
齐哲一脸感慨，又指向另一个：“你再看看那儿。”
这次的备考人倒没有哭，而是皱着眉，似乎是做完题在对答案，在看到答案后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最后笑出了声。
活象是冷宫里呆久了疯了的妃子。
“这是考公的，是被考题答案气笑了。”
齐哲十分笃定。
“大学生果然都不容易，压力真大，社会对他们的误解太大了。”
那对双胞胎也在感慨着，一个人说，另一个认同的点头，表情还有些庆幸。
不，你们误会了，这种精神状态只会出现在备考人——还是疯了的备考人——身上，普通大学生不这样。
张轩扯了扯嘴角，放弃了考研考公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四人离开自习室，在出门的瞬间，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多起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也可能是逃脱精神病院的放松感。
“认识一下，我是程俊飞，这是我弟弟程鹏飞。”
双胞胎哥哥朝张轩伸出手，弟弟则半遮半掩，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切”了一声，小声嘀咕：“神气什么，下次我肯定能赢你，到时候就是我当哥哥。”
“张轩，这是我室友，齐哲。”
张轩保持礼貌的微笑，只当没听见那句嘀咕：“你们不是商大的学生？”
“不是，外地来的，听说商大风景不错。”
程俊飞笑笑：“正巧我们兄弟没正经上过大学，也算弥补下遗撼。”
“没正经上过大学？”
齐哲想了想，心中了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高考失利嘛，我懂，没事没事，放宽心，好的大学不比大专差。再说了，还能专升本不是。”
“……我不是大专生，算了，不说这个。”
程俊飞表情僵了僵，摇摇头：“加个好友吧，对了，商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荐吗？”
“商都好玩的地方……”张轩思考几秒，诚恳道：“商都没什么好玩的，我建议去隔壁市，商都人都不在商都玩的。”
“……谢谢，我知道了。”
程俊飞表情奇妙，第一次见本地人不推荐本地景点的。
张轩和他加了好友，四人告别分开，没几分钟，程俊飞发来一张微信名片。
程俊飞：我弟弟也要加你，说这样才公平。
程俊飞：他脑子有病，你多担待哈。
程俊飞：微信名片——六耳猕猴。
“……”
张轩眼神古怪，实在没忍住，问了下这对双胞胎兄弟相互间的备注，得到回答后，表情变得更加奇怪。
“你怎么了？”齐哲好奇。
“没什么。”
张轩张了张嘴，哭笑不得：“程俊飞说，他们兄弟会定时选游戏切磋，谁输谁是弟弟，微信名也要改成六耳猕猴。”
“还是双胞胎花样多。”
“不止，他们之间的备注，是ctrl+c和ctrl+v。”
“……长见识了。”
“双胞胎真奇妙。”
张轩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正打算再转一转，便看到辅导员发来消息，让他有时间去办公室一趟。
张轩皱眉：“导员找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
“估计是实习和三方协议的事。”
齐哲叹了口气，挠挠头：“走吧一起，我也被喊了。”
到了办公室，辅导员唉声叹气的现象比齐哲还严重。
为的也果然是实习和三方，老实说，辅导员人还不错，没整过什么幺蛾子，本身也是刚毕业不久，算是同龄人，很好交流。
比如这次，辅导员在确认办公室内没有第四个人后，近乎明示的表示，要是实在找不到实习岗位，花钱买一个也行——他能帮忙找靠谱的，甚至自掏腰包，垫一些钱。
显然，为了达成毕业生任务指标，辅导员也是准备下血本了。
张轩和齐哲两人神情讪讪，果断认错，保证努力完成任务，最后期期艾艾的表示能不能再宽限一段时间。
辅导员都做到这程度了，他们实在不好硬抗到底。
而另一边，在两人低头认错的时候，还有两人也在低头认错。
“假借献血活动，获得血液样本，从而找出学生中的觉醒者的计划，是你们两个谁想出来的？”
齐颖颖将计划书摔到桌子上，险些被气笑，目光扫过这两个老老实实站着低着头的双胞胎：“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是不是你们两个每人只有一半的脑子，拼起来才勉强算个完整的人。”
在商大出现恶狗后，他们三个便被派来处理这件事，没想到晚了一步，有人先于他们处理了一条恶狗。
齐颖颖负责押送恶狗尸体去指定地点，再返回商大，就被人告知这两兄弟制定的惊世计划。
“这个计划其实还好吧……”程俊飞不自觉有些心虚：“我们还用学分作为诱饵，不是说学生最在乎这个吗？”
“你上过大学么？”齐颖颖瞥他一眼：“不要用你那青训班的浅薄经验，去制定这种让人怀疑你的智商的计划。”
“我就说这计划行不通，你偏不信。”程鹏飞果断撇清关系：“队长，都是程俊飞一个人干的！”
“？明明是你的主意！”
“胡说！我没有！”
“还敢狡辩！欠揍了不成？”
“打就打！我早就看你个克隆人不爽了！”
“来！谁赢谁是本体！”
双胞胎兄弟相互瞪着眼，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会拳脚相交。
但在场的第三人却没有如他们所愿的制止或劝说，气氛一时间尴尬下来。
“怎么不打啊？”
齐颖颖冷笑，一眼看穿这两兄弟的憋脚把戏，最后摆摆手：“把你们的狗屁献血计划撤了，商大任务结束，我们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