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嵘的身影连同侍立在他身后的四位女子，同在金色光芒中悄然淡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尼伯龙根内，那株新生的世界树依旧散发着磅礴的生命气息，支撑着这片空间，先前因生死离别而产生的沉重气氛，已经被小魔鬼成功再就业的插曲陡然冲散。
“这样看来”路鸣泽悬浮在半空，那双灵动的眼睛微微眯起，瞬息间就消化了无数涌入的信息流，笑意在他脸上绽开，驱散了方才的哀伤：“倒是我占了大便宜啊？”
他歪着头，冲着李嵘消失的方向，语气轻松得象在谈论一笔意外之财。
“怎么会？”李的声音从虚空的尽头传来：“你也失去了自由，不是吗？”
“自由？”路鸣泽笑一声，摊开自己的手掌，目光扫过新身体，随即又投向那贯穿天地的巨树，最后定格在路明非那张依旧带着震惊和茫然的脸上。
“相比我得到的东西，那点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那就努力工作吧，业绩好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带薪休假哦。”
“喷！”路鸣泽翻了个白眼，动作流畅自然：“我也是当过老板的好吗？画大饼这种事，我也是专业的！”他模仿着李的语气，带着一丝捉狭。
虚空中再无回应。
“等等，老板，等等啊！”完全被遗忘的上杉越猛然想起一事，跳了起来，急得满头大汗，冲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挥舞着手臂，声音都劈了叉：“我儿子稚女的事，您还没给个准话呢！”
见空中没有传来回音，他象个无头苍蝇原地转了两圈，巨大的恐慌再度撰住了他。
“这事问我也是一样的啊。”一个带着十足调侃意味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路鸣泽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落座，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方才李所坐的主位之上。
他双腿交叠，姿态悠闲得仿佛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上，所有的悲壮与哀伤都已褪尽，重新焕发出一种飞扬跳脱、脾睨一切的神采。
那个无法无天、仿佛世间规则皆为玩物的小魔鬼，瞬间满血复活。
他身上金色光芒一闪，那身简单便装瞬间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他标志性的笔挺黑色小西装，白衬衫领口一丝不苟，甚至还凭空变出一条小小的暗红色领结。
路鸣泽伸出手指，煞有其事地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抬起头，脸上挂起一个职业化却文带看几分邪气的标准微笑，看向焦急的上杉越。
“客人有什么须求吗？”他的声音字正腔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如同舞台上的开场白：“在下曾经可是地狱的优秀推销员，连祭祀商店都盖章认可过的那种哦。”
“无论您有何种合理的愿望，我都能为您提供最专业的解决方案！”
路明非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又好气又好笑，下意识伸手过去，象往常一样用力揉了揉路鸣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路鸣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了头顶那只作乱的手，也忽略了自家老哥的存在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上杉越那张写满忧虑和恳求的脸上，嘴角着职业化的微笑，
等待着对方的订单。
“我我”上杉越被路鸣泽这突如其来的专业架势弄得有点憎，但担忧还是压过了其他情绪：“我想让祭祀商店释放我的儿子源稚女需要多少祭祀币？”
他紧张盯着路鸣泽，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透着一股猫捉老鼠的玩味，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慢悠悠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那双小腿都抬起架上桌子，身体靠后倚在了靠背上。
“上杉先生，”他拖长了调子，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引导：“您以前可是蛇岐八家的影皇，位高权重啊。”
“容我请教一下，若是当年有哪个不开眼的旁支子弟冒犯了您的威严，您会怎么做？
是直接砍了了事呢，还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语调故意上扬：“让他缴纳一笔诚意金，就轻轻放过呢？”
这话瞬间刺穿了上杉越强撑的镇定，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以源稚女犯下的罪，在蛇岐八家的森严规则下，只能以死赎罪，甚至连他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根本不可能用钱来解决。
啪！
路明非忍无可忍，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路鸣泽的后脑勺上。
“说人话！”路明非没好气地吼道，额角青筋直跳。
这家伙刚上岗就开始摆谱，简直欠揍！
路鸣泽夸张地缩了缩脖子，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不满地回头瞪着路明非：“老哥，
请你注意你的言行。”
“我现在是祭祀商店的正式员工，在外代表的是商店的形象！我已经不是你的专属客服了，你懂不懂规矩啊？”他义正辞严地抗议，把自己被拍歪的领结扶正。
路明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抱着骼膊俯视他：“你也知道自已转行了啊？祭祀商店什么时候会玩你这种故弄玄虚的套路？”
“喷”路鸣泽被嘻了一下，脸上那副职业假笑终于垮了下来，露出一丝苦恼。
他摸着下巴，仿佛在进行深刻的业务反思：“还得改变行事作风这么麻烦-我可是靠谜语人属性吃饭的。”
“快说！”路明非咬牙切齿，拳头又捏紧了，大有一言不合再给他脑袋来一下的架势“行行行，怕了你了。”路鸣泽无奈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翻了个白眼，终于恢复了点正常语气，语速也快了起来：“源稚女那家伙的情况有点特殊。”
“他是人格分裂嘛，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而且严格来说，他针对的目标也不是商店的员工，主观恶意没那么强，罪不至死啦。”
“所以商店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资源回收的原则，”路鸣泽挑眉露出捉狭的笑容：“没把他切片研究，也没拉上实验台，而是拉去挖矿了。”
“挖矿？！”
这个词瞬间在众人中激起一片惊论，上杉越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这跟他想象中的酷刑或者囚禁完全不同，他甚至一度怀疑过儿子已经成了实验材料，
现在却得知儿子只是被拉去挖矿了，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脑子一时有些混乱。
“对，挖矿。”路鸣泽摊了摊手，一脸的理所当然：“有客人把一条深埋在地壳深处、能量辐射超标、环境极端恶劣、还时不时会出点小动静的稀有矿脉所有权卖给商店了。
“这种矿脉呢，商店一般懒得自己动手，都是外包出去雇人开采的。可惜这次任务难度太高，普通矿工进去就是送死；真正的高手呢，又看不上商店给的那点仁瓜俩枣的祭祀币报酬，所以这活儿就成了烫手山芋。
“正好源稚女那家伙的言灵是八岐，命硬得很，断手断脚、开膛破肚啥的，眨眨眼就能长回来，体力又强，简直是天生的超级矿工，商店就把他丢过去了，纯当废物利用。”
上杉越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当矿工这结果荒谬得让他想笑，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诡异的安慰。
至少比想象中最坏的结果要好太多了！
所以上杉越接受了这个安排，只是紧张追问道：“那他的刑期是多久？”
路鸣泽着手指头，象在计算帐册：“恩-商店判了他十二年。
“表现好的话呢，比如超额完成挖矿指标，又或者成功排除几次矿难险情啥的，也可以适当减刑。算下来嘛，勤快点，老老实实挖个七八年，差不多就能重获自由了。”
“七八年”上杉越喃喃重复着，紧绷的肩膀猛地松懈下来。
相比起被永久囚禁，或者沦为实验品，又或者直接处决，这个结果，已经完全可以接受了。
他心情一松，往后退了一步，想把位置让给后面显然也有无数问题要问的人。
“慢着！”路鸣泽眼疾手快，手指凌空一点，一道光芒拦住了上杉越的去路。
小魔鬼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带着点市偿的精明笑容，眉毛挑得老高，盯着上杉越说道：“这位客人咨询完毕，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您当这里是慈善机构还是社区服务站？信息咨询服务费，1000祭祀币，谢谢惠顾！麻烦结一下帐先？”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还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方形玉板，像模象样地托在手里，手指在上面虚点，仿佛在操作一个无形的收款界面。
上杉越被这突如其来的收费弄得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着，赶紧掏出自己的那张祭祀卡，对着路鸣泽手里的玉板贴了过去。
一道微光闪过，玉板上浮现出一个清淅的“-1000”数字。路鸣泽满意点头，收回玉板，然后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把它当作惊堂木，在身前的空气上用力一拍。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中，整个尼伯龙根似乎都被这一声脆响定住，所有人心神都安稳了下来，焦虑尽去。
路鸣泽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环视全场，脸上带着一种新官上任、大权在握的得意洋洋，朗声说道：“好了，下一位！诸位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那架势，活脱脱一个小人得志的模样。
恺撒无视了这戏剧性的一幕，直接抛出了他此刻最在乎的问题：“奥丁在哪里？”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他优雅摊开手，动作标准得象礼仪教科书：“抱歉，恺撒先生，您的问题违规了。”
“在日本。”一个声音突兀插了进来。着骼膊，斜着路鸣泽，补充说道：
“他之前就藏在那里。”
恺撒瞳孔骤然一缩，结合之前获取的零星信息，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他立刻追问道：“百王的胚胎在哪里？”
“在日本。”不等路明非说话，路鸣泽立刻接口，脸上依旧是那副气死人的职业微笑，把刚才的回答原封不动地文说了一遍。
“废话！”路明非的火气瞬间上来了，一巴掌重重拍在路鸣泽面前的桌上：“这还用你说？我们当然知道在日本！你能不能说点有实际意义的？比如具体位置？看守力量？或者它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他瞪着路鸣泽，眼神里写着你再耍滑头试试看。
“不能。”路鸣泽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还带着点无辜地耸了耸肩：“哥哥，这真不能怪我。”
“是你们问问题的水平”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在恺撒和路明非之间转了转，最后定格在路明非那张快要冒烟的脸上，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有待提高啊。”那语气，充满了欠揍的惋惜。
恺撒被路鸣泽一激，反而瞬间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奥丁和白王消息交织而产生的焦灼，思路飞快地转动。
直接问位置被驳回，问状态可能同样敏感关键点应该是“我想知道，”恺撒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锐利：“白王复苏需要满足什么必要条件？”
“聪明！”路鸣泽眼睛一亮，毫不吝啬地给恺撒竖了个大拇指，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随即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路明非，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夸张：“哥哥，你看看人家这问题问的，直击内核，你再看看你，就知道拍桌子瞪眼。
“唉，弟弟我可是真的为你的未来感到悲哀啊。”那摇头晃脑的样子，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路明非被气得七窍生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的脑子告诉我，对付谜语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使用超级力量！”他恶狠狠瞪着路鸣泽，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物理说服的架势。
路鸣泽对路明非的威胁视若无睹，重新看向恺撒，脸上的调侃之色都收敛了几分。
“白王陨落前，留下了承载它最内核精华的东西，名为圣骸，而那东西本质上是它庞大生命力和基因串行的高度凝结。
“当这圣骸与继承了白王血脉，并且浓度达到皇级的血裔结合时，就会触发扭曲的进化过程。
“圣骸会汲取皇血的力量，疯狂增殖异化，最终孕育出日本神话中那个像征灾厄与不死的怪物一一八岐大蛇，但这并非进化的终点。
“八岐大蛇本质上只是一个扭曲的容器，一个畸形的孵化场。白王真正的意志，它那被重创却并未彻底湮灭的精神本源，就潜藏在圣骸的最深处。
“当八岐大蛇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当容器足够成熟，白王残留的精神便会彻底苏醒，吞噬、同化八岐大蛇的一切，补全自身。
“等到了那一刻，白王就真正意义上的复苏与归来了。”
昂热一直沉默旁听，听到这里，他的眼晴微微眯起，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上杉越。
“老家伙，”昂热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确定你只有三个子女吗？”他不想还有一个被刻意遗忘或忽略的可能。
上杉越被问得一愣，一时陷入迟疑，不知如何作答。
“只有三个。”回答昂热的不是上杉越，而是恺撒，他的语气十分肯定：“这点蛇岐八家通过祭祀商店的询问业务，已经确认过了。”
“现在源稚女落到了祭祀商店手上，被拉去挖矿，奥丁不可能得手。”帕西明白昂热和恺撒的言外之意。
“黑道公主现在日夜都跟小医仙相处在一起，奥丁胆子再大，我也谅他不敢下手。”芬格尔眯起眼睛。
“所以，不管奥丁的计划是什么，他一切的内核都只能是”恺撒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源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