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的会客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空气中明明还残留着雪茄的馀味，混合着清冽的酒香，但此刻都被一股无形的硝烟味所取代。
茶几从中断裂，木屑散落一地，两侧坐着立场分明的两方。
一边是脸色铁青的上杉越，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狮子。
旁边是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昂热，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空酒杯，眼神锐利如刀。
弗拉梅尔副校长斜靠在沙发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但那双眼睛却在滴溜溜地不停转动。
另一边，只有一个女人。
苏恩曦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从容。
她甚至悠闲到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放下时杯底与托盘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响，仿佛眼前断裂的茶几和对面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气不过是场无关紧要的戏剧。
“中国有句俗语。”苏恩曦放下茶杯，打破了令人室息的沉默：“先到者先得。”
她看向对面三位，目光在暴怒的上杉越、冷漠的昂热和散漫的副校长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先到者先得？！”上杉越猛地站起，目毗欲裂，强大的血统威压让周围服侍的随从连连后退：“放你妈的狗屁！这里是日本！是日本的领土范围！更是我蛇岐八家世代守护之地！”
“这海底的宝藏，就该归我蛇岐八家所有！”
苏恩曦看着暴怒的上杉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忍不住轻笑出声：“阁下这番话，慷慨激昂，
差点让我以为我面对的不是蛇岐八家的影皇，而是日本内阁的总理大臣了。”
这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声如同火上浇油，上杉越的龙血彻底沸腾，黄金瞳亮起，他死死盯着苏恩曦，一字一句地低吼：“我不管什么狗屁总理大臣，那里是蛇岐八家的势力范围，那宝藏，就该是蛇岐八家的！”
“蛇岐八家的势力范围？”苏恩曦微微歪头，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变得深邃而平静：“混血种势力划分的地盘，可管不到龙族头上去。深渊之下的那位，可不会认你们蛇岐八家的家徽。”
“你清楚自己与合作的意义吗，小姑娘。”一直沉默的昂热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刺骨。他的视线锁定了苏恩曦，锐利如刀，那是属于屠龙者审视猎物的目光。
“我当然知道。”苏恩曦迎上昂热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反而带着一种洞悉时局的坦然：“这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祭祀币，意味着我们能掌握更多的龙族秘辛。”
苏恩曦说到这里，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现实感：“昂热校长，时代变了。
“祭祀商店对龙族开放交易窗口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了，伽具土大人甚至在崐仑山开辟了巨型尼伯龙根作为交易枢钮，欢迎所有龙族前往“秘党那套‘龙族即死敌”的老旧规矩，现在还能压得住谁？zg的那些混血种势力，早早就在崐仑山的尼伯龙根外围开了集市，跟龙族做着生意。
“您现在这么说，是觉得我该惧怕您吗？”
苏恩曦的话象一把钝刀，割开了旧时代的帷幕，露出了崭新的现实。
昂热眼神微凝，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却没有反驳，副校长吹口哨的调子悄然变了个音，
显然这番话也触动了他。
“但这份宝藏的存在，绕不开蛇岐八家的先祖！”上杉越喘着粗气，试图抓住最后的稻草：“当年家族的先祖，不惜发动生命高危言灵，才将整座城市沉入了海沟。”
“是因为他们的自我牺牲，才在千百年后孕育出了这片龙血生态圈，你们拿出先到者先得这种可笑的强盗逻辑，就想把蛇岐八家彻底排除在外？！简直做梦！”
他的气势攀升到了顶点，龙威如同实质压迫着整个房间，身体微微倾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撕碎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面对这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苏恩曦却依然平静，她甚至还有心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然后才缓缓抬眼，看着暴怒的上杉越，语气依旧平稳：“既然阁下如此坚持，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联手？”上杉越一愣，气势为之一滞。
“不错。”苏恩曦条理清淅地分析：“现在的局面是，你们占据了海面上的平台，拥有部分地利和人员优势，但受限于技术和环境，你们的人难以深入那片海域进行大规模捕捞，等于守着宝山却难以挖掘。”
“而我们。”她指着自己：“占据了海底，与龙族达成了合作，拥有实际的深海行动能力和捕捞能力，占据了真正的地利优势。”
“我们也不想真的和蛇岐八家，还有卡塞尔学院彻底撕破脸，毕竟这对谁都没好处。”
她伸出手掌，五指张开：“五五平分，你们提供海面上的支持和掩护，我们负责深海捕捞，所得收益双方各占一半。”
“五五平分？！不可能！”上杉越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份宝藏是因蛇岐八家先祖的牺牲才得以形成，它就属于蛇岐八家！”
“你们只是趁虚而入的强盗而已，我最多同意给你们一成辛苦费。”
“那就是没得谈了。”苏恩曦遗撼叹了口气，直起腰背：“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
“只是提醒诸位，”苏恩曦语气突然转为冷漠：“深海里的那位可不太好说话。”
“我倒是也很想知道，蛇岐八家的影皇，在8000米深的海底，能不能正面与一位高阶龙族交手。”
“等等。”昂热再次开口，既是缓和气氛，也将话题引向了更内核的秘密：“白王的胚胎呢？
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那座沉没的城市里，除了生态圈和白王胚胎，应该还有一枚初代种的龙卵。”
“这个生态圈绝非自然形成，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豪华祭礼一一有人用一枚初代种的卵作为祭品，激活了白王胚胎的活性，使其从沉眠中苏醒，开始孵化。
“逸散出来的龙血，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生态圈，现在那枚卵在哪里？白王的胚胎又在哪里？”副校长一副什么也瞒不过自己的模样，得意洋洋地说道：“小姑娘，吃独食可是要烂肚子的。”
苏恩曦重新坐稳，脸上露出一丝“果然瞒不过你们”的表情：“作为祭品的初代种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它就是海底的那条黑蛇。”
“至于白王的胚胎”她微微摇头：“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深渊。”
“离开了？！”上杉越和昂热同时皱眉。
“是的。”苏恩曦确认道：“黑蛇当时尚未孵化苏醒，所以他也并不清楚胚胎具体是何时孵化，以何种方式离开的。”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那条黑蛇合作的？”昂热盯着苏恩曦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在祭祀商店正式对外宣布招纳龙族员工，并开放对龙族的交易窗口之后。”苏恩曦没有隐瞒，坦然说道：“我们利用这个契机，秘密派人潜入了深海，唤醒了沉睡中的黑蛇。”
“我们先从祭祀商店购买了能帮助龙族快速孵化的药剂以示诚意，然后邀请伽具土大人作为中间人和见证者，最终成功达成了合作协议。”
“协议很简单：我们帮助他安全孵化，并在他力量完全恢复之前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
“作为回报，他则利用自身的力量和便利，帮助我们高效捕捞下方生态圈中的龙血生物。”
“你们就不怕被反咬一口？”昂热的眼睛眯起。
“黑蛇是隐世派的龙族，无意与人族发生冲突。”苏恩曦笑着说道：“这一点，我们是通过伽具土大人确认了的。”
昂热陷入沉默，他现在也知道了龙族内部的势力划分，暗面派与君王派龙族之间亘古的争斗，
才是当初那场血色阴谋的根源。
当初君王派龙族为了打击秘党，精心策划了夏之哀悼事件，令狮心会付出惨痛的代价，除了他以外，精锐尽殁。
“你们怎么会知道深渊下的秘密？这件事连蛇岐八家内部的高层都未必完全清楚！”上杉越厉声质问。
苏恩曦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暴怒的影皇：“这就要‘感谢”那位执掌蛇岐八家多年的橘政宗大家长了。
“他在位期间，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向外界泄露了不少内核机密呢。”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提醒的意味：“不瞒您说，我手里现在还握着不少橘政宗当年以蛇岐八家内核产业为抵押签下的协议。”
“尊敬的现任大家主，为了您家族的财政健康和颜面，对我或许还是更尊敬一点比较好？”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虽说欠债的是大爷，但若真闹到撕破脸那一步您也不想看到蛇岐八家的千年基业，因为一次冲突而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吧？”
“抵押协议？！”上杉越瞳孔骤缩，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他近期心思全扑在营救源稚女和深渊探测上，家族庶务一概丢给风魔小太郎打理，自己只管签字画押，哪里知道这种隐情。
上杉越立刻拿出加密电话，走到角落，压低声音与风魔小太郎快速确认。
片刻后，上杉越走了回来，脸色更加铁青，但那股不顾一切的暴怒已经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憋屈。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苏恩曦说道：“五五分成绝对不可能，最多我们三方平分，蛇岐八家、卡塞尔、还有你们。”
“三方平分？”苏恩曦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审视：“我们占据了先发优势，掌握了内核资源，
这些难道连两成都不值？”
“论起深渊下的掌控力，你们毫无优势，你们最多只能选择鱼死网破，有什么本钱跟我们平起平坐？”
“白王胚胎的下落，算不算本钱？”昂热接话，瞬间将谈判的焦点拉回：“胚胎既然已经离开了深渊，为了完成孵化，它必然会选择回归日本本土。”
“无论是动用人力物力在日本进行大规模的实地搜查，还是查阅蛇岐八家积累的古老典籍查找线索，蛇岐八家都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你们的优势在于有龙族相助，而我们的优势在于能在明处利用蛇岐八家深厚的本土资源进行高效调查。”
“那条龙盘踞深海，确实棘手，但在陆地上。”昂热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信：“是我们的主场。”
“如果能找到白王胚胎，其价值远非区区龙血生物可比。我们三方合作，信息共享，资源互补，共同查找白王胚胎，并平分由此带来的所有收益一一包括深渊生态圈的捕捞权和白王胚胎本身的价值。
“这个条件，如何？”
会客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苏恩曦微微眯起眼睛，飞速权衡利弊。
上杉越虽然依旧不甘，但也明白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而且查找白王胚胎也是他最终的目标。
弗拉梅尔副校长停止了吹口哨，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恩曦，等待她的答复。
“可以。”苏恩曦思考良久后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