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生灵之焱轻柔包裹着绘梨衣,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力量渗透进绘梨衣的四肢百骸,象是在梳理着狂暴的河流,将她体内那躁动不安、几乎要撕裂灵魂的龙血活性,一点点抚平、压制下去。
绘梨衣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客厅的氛围则截然不同,严肃而紧绷。
路明非和芬格尔正守在房间门口,严阵以待。
楚子航、恺撒与源稚生则围坐在矮几旁,源稚生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推到恺撒面前。
“古代神庙?”恺撒的昂扬锐气自从验血结果揭晓后就再未消退,仿佛一头重新确认了自身力量的年轻雄狮。
那份潜藏于血脉深处的高纯度龙血,正悄然点燃他骨子里的自信与征服欲。
“是。”源稚生颌首,手指点在地图上宿那山深处的一个标记点:“宿那山深处聂立着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庙。”
“传说,这里曾是‘宿那鬼’盘踞之地,后来被一位无名武士讨伐。
“当地人在埋葬‘宿那鬼”户骨的地方创建了这座庙,供奉着武士斩杀‘宿那鬼”所用的那把古剑,意在镇压其残留的妖气与怨念,守护一方平安。”
恺撒快速翻阅着资料:
:“这个“宿那鬼”是一头死侍?”
“不完全是。”源稚生已经知道大蛇丸对混血种异化阶段的划分,解释起来更为清淅:“根据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和当时留下的零星痕迹判断,它应该是一个已经进入‘龙鳞阶段”的混血种。
“它的身体部分要害局域复盖有坚韧的龙鳞,力量远超常人,但似乎还残存着部分理智,并没有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然而在下翻遍了蛇岐八家所有内档,没有任何关于这位‘宿那鬼”的记载。”
恺撒瞬间了然,蛇岐八家没有任何记录,意味着此人并非出身内三家,不具备皇血。
而一个非皇血的混血种,能突破到龙鳞阶段并保有理智,唯一的解释,就是和绘梨衣的遭遇一样,受到了某种高纯度龙血力量的污染和催化。
“家族曾动用最先进的声波探测技术,反复扫描宿那山地层。”源稚生的神情变得凝重:“结果地下既无大型空洞,也没有发现任何大型生命体征的迹象。”
“当我们派遣工程队尝试进行小规模钻探采样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经验丰富的执行局专员,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了“灵视”现象。”
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神同时一凝。
灵视对于混血种而言,这绝非什么美好的体验,它往往意味着直面龙族浩瀚的精神威压或远古记忆的碎片冲击,是精神被强大龙类意志侵染的征兆。
“为什么能确定是次代种,而不是更低代的纯血龙族?”恺撒追问,战略家的思维让他必须排除所有不确定性。
源稚生的脸上混杂着敬畏的情绪:“因为当时我也在场当钻探深入某个临界点,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我。
“我感受到了发自血脉深处的颤栗,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跪伏在地,向其臣服。”
楚子航和恺撒心中凛然能让一位身负皇之血脉、早已越过临界血限的超级混血种产生如此强烈的臣服冲动,这地底沉睡的存在,其位格之高,绝非寻常的四代、五代种可比。
只能是真正站在龙族金字塔上层的掠食者!
“那次事件后,蛇岐八家立刻以开发高端旅游区的名义,秘密买下了宿那山及周边的大片土地,并在其上创建了严密的实时监控网络,一直持续至今。”源稚生说道。
“你们就不怕它哪天突然苏醒,破土而出?”楚子航直指内核风险。
“既然数百年前的“宿那鬼”都能深入地底接触它而不将其惊醒,说明它沉睡极深,绝不会轻易苏醒。
“何况在它深埋地底的尼伯龙根里作战,环境极端不利,不如等待它自然苏醒,本能离开巢穴出来觅食,那时才是家族以逸待劳,集中力量将其消灭的最佳时机。”
“多久能打开信道?”楚子航的问题永远简洁高效。
“家族旗下的工程队已经在宿那山日夜赶工,最快十天内,可以打通一条通往深层地脉的信道。”源稚生给出确切时间。
“你们原定的猎杀计划是什么?”恺撒追问战术细节。
“原计划是监测到它有明确复苏迹象后,利用高纯度龙血作为诱饵,将刚刚苏醒、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的它,引入我们缺省的战场。”源稚生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局域:“家族已经在那里秘密灌注了大量液态水银,形成剧毒环境,预备先行削弱其力量。”
“然后引爆预先埋设的炼金硫磺炸弹,以最猛烈的爆炸和高温,送它回归永眠。”
“但大蛇丸教授需要的是一具完整的龙躯。”楚子航指出关键矛盾:“被水银浸泡过,再被炸弹洗礼一遍的残骸,恐怕无法满足两位教授的要求。”
源稚生无奈点头:“所以我们只能改变策略,组织一支精悍的勘探小队,携带必要的刺激源,
主动进入尼伯龙根,刺激它苏醒,并在其巢穴内,强行完成捕获。”
“我可以带队。”楚子航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源稚生显然早有预案:“捕获行动将由楚君、路君以及我三人共同执行。
“恺撒君,你的任务是留在地表,负责全局的遥控指挥与信息支持,芬格尔君和初步稳定后的绘梨衣,负责保护小医仙小姐的安全。”
他进一步解释说道:“古龙一旦彻底苏醒,其精神力场对低阶混血种而言将是致命的。
“唯有象我们这样,体内流淌着高纯度龙血的人,才能在近距离承受其威压并保持清醒意志。”
“因此地表需要一个具备高纯度龙血且具备指挥才能的内核人物坐镇。”源稚生看向恺撒:“届时,整个蛇岐八家的力量,都将听从恺撒君你的调度。”
“猛鬼众呢?”楚子航冷不丁地出一个尖锐问题:“如果他们在我们深入地下,力量分散的关键时刻发动袭击,如何应对?”
猛鬼众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针刺入源稚生的心脏,他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楚子航已经将风间琉璃的情报告知了他,他回到那座埋葬着童年阴影的小村,在古井里确认了令他心碎的事实。
那个极恶之鬼确实是他弟弟,源稚女。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冷静:“绘梨衣的审判足以抹杀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
“一旦绘梨衣血统初步稳定,力量可控的消息传出去,猛鬼众未必有胆量在此时主动进犯。”他这更象是一种自我安慰式的判断。
“把主动权完全交给对手,依赖于对方畏缩,这可不是什么高明的策略。”恺撒直言不讳,领袖的魄力展露无遗:“不如趁我们主力都在,情报和力量处于优势,直接调集力量,将猛鬼众这个组织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家族不会同意的,猛鬼众里的许多人,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
“明明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却因为先天血统的缺陷,被迫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影里家族内部,很多人对他们怀有复杂的感情,让他们对同胞挥下屠刀,很多人都下不去手。”
恺撒皱紧眉头,理解源稚生的难处,这种基于血缘和情感的羁拌,确实难以用简单的“大义灭亲”来解决,尤其是在对方尚未主动发起大规模攻击的当下。
正如恺撒自己,虽然深恨加图索家族,但让他主动杀族人,他也做不到。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拉开。
“其实,你们也可以考虑另一种方法。”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小医仙牵着绘梨衣走了出来,绘梨衣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但那双曾盛满不安与疏离的眸子,此刻却焕发看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安宁,象雨后初晴的天空。
她安静站在小医仙身边,嘴角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什么方法?”恺撒好奇追问。
小医仙拉着绘梨衣在矮几旁坐下,才继续说道:“你们可以请求竭老师出手,为你们在特定局域,建造一座大型炼金矩阵,借此压制范围内所有混血种的龙血活性。
“这种矩阵一旦激活,其覆盖范围内,所有尚未彻底堕落成死侍的混血种,其体内的龙血活性都会被持续地、强制性地压制,直至最终完全沉寂。
“长时间生活在这种矩阵的笼罩下,s级以下的混血种,将与普通人无异,甚至连黄金瞳这样的血脉表征都无法再激活。”
源稚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困扰蛇岐八家千百年的鬼之问题,竟然有如此釜底抽薪的解决方案?!
如果家族拥有了这样的炼金矩阵,无异于为那些挣扎在血统诅咒边缘的同胞们,开辟了一条通往平凡生活的道路!
而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感受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又有多少人还会执看于那充满痛苦与黑暗的力量?
到了那时,若还有冥顽不灵、执意背叛家族、危害秩序的鬼,再行雷霆手段铲除,家族内部也将再无阻力!
源稚生迫不及待地追问,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请问竭先生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出手?
蛇岐八家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是完成老师们发布的悬赏任务。”
源稚生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他低头死死盯着那份关于宿那山次代种的资料,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宿那山下的次代种,正是大蛇丸发布的最高级别悬赏目标之一,完成它就意味着能请动竭先生出手建造炼金矩阵。
一旦让家族知晓炼金矩阵的存在,尤其是其解决鬼之问题的普适性价值那些老家伙们会如何选择?
他们必定会毫不尤豫地要求将这唯一的机会用于建造炼金矩阵!
毕竟能惠及整个蛇岐八家无数血脉不稳者,彻底解决鬼的隐患,其价值远非仅仅治愈绘梨衣一人可比。
在他们眼中,绘梨衣的力量固然是家族的终极武器,但终究只是一人,且只能用于一时,而炼金矩阵却是能福泽全族、奠定万世基业的战略级宝物!
可这样一来,绘梨衣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源稚生脑中炸响,他看向坐在小医仙身旁的绘梨衣,绘梨衣感应到他的目光,微微侧头,对他露出一个安静而依赖的笑容。
这笑容,如同利刃刺穿了他作为少主的心防,只剩下纯粹的兄长之痛。
他承诺过要守护她,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让她能象普通女孩一样自由享受生活的美好这唯一的治愈机会,他必须为绘梨衣争取。
他已经违背了对稚女许下的诺言,不能再接受失去绘梨衣。
不能让元老会知道炼金矩阵的事,至少在宿那山行动成功,绘梨衣获得治愈之前!
源稚生脸上的震惊与狂喜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尤豫,只剩下为至亲孤注一掷的坚定。
源稚生双手按在榻榻米上,身体前倾,对着小医仙郑重伏地行礼,额头紧贴冰冷的地板,声音低沉而清淅,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这是我身为兄长的恳求,拜托了!”
他伏地的身影,此刻承载的不仅是一位少主的责任,更是一位兄长不惜违逆家族意志,也要为妹妹抓住唯一希望的沉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