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送走葛大壮，回到家里，就听到母亲张桂花干咳了两声。
老套路了。
这是让方大同唱红脸，她唱白脸。
接下来好戏开始了。
“老二啊，还有钱没有，明天，我跟你妈要串个门子，钱不够”
“爸，明天还要出去一趟，这趟回来，至少能给你十块”方宁笑道。
十块？方大同眼睛都亮了。
“十块的话，那倒是行”
果然，刚才串门子只是借口，让我交钱才是真。
不过，父母都是为了自己着想。
方宁还清楚地记得，收拾二老遗物的时候，口袋里攒的一分分的钱，口袋上还写着‘老二的老婆本’，当时泪如泉涌。
子欲养而亲不待。
上辈子太苦了，这辈子一定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张桂花眼见丈夫败下阵来，打算亲自出马，不等她开口，方宁就说道“妈，你还不相信你儿子吗”
“这”张桂花有点接不上茬。
方大同劝道“就是，老二说的对”
张桂花白了丈夫一眼，老东西，你到底那头的？
方大同老脸一红。
不长时间，灶棚里传来浓郁的肉香。
“又炖肉了？这是谁家啊，财大气粗，还赶着饭点做，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八成是方家二小子吧，刚才我看他买了一大堆东西，又是肉，又是白面馍馍的”
左邻右舍怨声载道。
方宁可不知道自己又给街坊造成了困扰。
“开饭喽”
“大嫂，搪瓷盆里的肉看着不太多啊，你没全炖上吧”
“快吃你的吧，不知道细水长流啊”
方宁笑着点头“大嫂说的对”
肉软烂可口，香的能把舌头咽下去。
方大同喝着小酒，吃着肉，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原本以为老二是个没出息的，到头来还是沾了老二的光。
“老二，来陪爹喝一点”
方宁答应一声，给方大同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酒盅，二话不说拿起酒盅就干了，酒味很冲，身体变年轻了，但酒量没上来，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
大嫂苏萌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慢点喝。
“臭小子，好酒要一点一点地品，象你这么喝，全糟塌了，行了，别喝了”方大同道。
张桂花瞪了丈夫一眼“老东西，酒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当然是儿子重要，我这不是怕儿子呛到吗”方大同强行解释。
“好了，都是我的错，爸妈，赶紧吃，凉了就不香了”方宁打起圆场。
一家人开始笑呵呵地专心干饭。
另一边，葛大壮提着东西回到家。
葛建国蹲在屋檐下抽烟，正为葛大壮没上工生气那，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来，知道是葛大壮回来，张嘴就想骂，可当他看到儿子手里提着的白面馍馍和肉，连忙问道“哪弄的肉和白面馍馍”
葛大壮简单一说。
葛建国沉声道“你跟方家二小子进山挣了二十块钱，他就给你这点东西？”
果然，跟宁哥猜的一样。
回来的路上，方宁就给葛大壮打过预防针了，要他把挣的钱往少了说，要不然他父亲准要熊他。
葛大壮不咸不淡地道“我就是给人家打打下手，出点力，人家就给这么多，两块多那，还有脚上这双黄胶鞋也是宁哥给买的，再说，要多了人家下次还能再让我跟着吗”
好象是这么个理，葛建国点点头，接着又道“方家二小子能干，你哥肯定也行，要不你带着你哥去山里，不比跟着外人强”
得，又让宁哥猜对了。
葛大壮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行，等我把路记熟了就带着我哥一块干”
至于啥时候记熟？可能一两天，也可能十天半月，大半年。
倒不是葛大壮骼膊肘往外拐，不想带着大哥赚钱，主要是大哥家太过分了，一直压榨他，白使唤他不说，不给吃的，也不给穿的。
葛建国没想到小儿子这么上道，笑道“这才象一家人嘛”
“爸，我忙活了一天了，还没吃饭那”葛大壮苦着脸道。
葛建国瞪了他一眼“狗东西，使唤起你老子来了，行，看你上道份上，老子这就给你做，嗯，这肉真不错，好久没吃肉了，正好喝两盅”
打葛大壮记事起，父亲没单独给自己做过饭，今天全托了宁哥的福。
听着灶台上父亲唱着小曲，葛大壮暗下决心，以后宁哥让自己往东，自己绝不往西，他算是看出来了，只有宁哥真心对自己好。
“好家伙，又有肉味，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吃肉，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就是，太烦人了”
葛大壮家和方宁两家就隔着三四个胡同，两家炖肉，中间的住户可算是沾光了，一个个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还有几家正吃饭那，闻到肉味，手里的窝头咸菜瞬间不香了。
半夜。
【叮，白色情报，北山大队猎户王小二，连续两天没打到猎物了，气得他今天都失眠了】
【叮，白色情报，今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是个出门踏青的好日子】
【叮，白色情报，有一群山鸡在北山簸箕沟里做了窝】
【叮，白色情报，红旗公社国营食堂员工李光明准备到黑市摆摊，地点在……】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次方宁学聪明了，等情报刷新了以后再睡，省得被吵醒。
“昨天那窝狗獾我还没来得及去抓那，今天又来一波山鸡，这都是肉啊，都是钱，一只山鸡一两块那，狗獾更贵，可我没功夫去啊，太可惜了”方宁正苦恼，忽然眼睛一亮“对啊，是不是可以跟王小二合作一把，我出情报，他出力”
他越想越觉着行得通。
不过，得等到从山上下来再说。
“先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黑市那，希望别睡过头，没个钟表实在麻烦，必须尽快搞一个”
一夜无话。
呜……
大公鸡叫了一遍，方宁就睁开了眼，外面还挺黑，约摸着也就四点来钟，具体几点说不准，必须尽快搞个表，座钟也行啊，没个时间观念太难受了。
心里抱怨，但身体没闲着，麻利地下床穿衣服，用凉水洗了把脸，他就挑着担子出门了，昨天他已经家里打过招呼了，出门的时候就没再打扰他们，想着让他们睡个好觉，轻轻地关上门，然后直奔大队。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还考虑葛大壮来没来的问题，结果，隔着老远，他就隐约看着大队门口有个黑影在哪里晃，刚开始还有点害怕，可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葛大壮。
“来的挺早啊”方宁打了个招呼。
葛大壮挠了挠头“我怕误事，半夜就在等着了”
行吧，确实是葛大壮能干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