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裂隙在云层中撕开的瞬间，陆子墨正攥着通讯器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那道缝隙像被锈蚀之触啃噬过的青铜残片，边缘翻卷着暗红雾霭，
漏下的光落在城墙上，正照在苏晚晴三天前新铸的青铜风铃上。
风铃原本清越的声响突然变得浑浊，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锈斑，
这不是普通的锈蚀，是连青铜都能融化的污染。
“实验失败执行最终净化。”
声音像浸在锈水里的古钟，从裂隙深处漫出来。
陆子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他第一次听清古神意志的“声音”，
不是通过玄风子的解析，而是直接震在颅骨内侧。
通讯器突然炸开青鳞带着哭腔的尖叫，混着医疗器械的刺耳嗡鸣，
“墨哥！楚离歌又失控了！她悬浮在半空中，指尖冒紫雾，
把隔离圈的青铜碎片都吸成粉末了！”
镜头晃过医疗区，楚离歌双目翻白，瞳孔里的正弦波和血色裂隙共振，
青鳞死死攥着陆子墨留下的青铜哨子，哨身刻着“变量”的纹路正在崩裂，
“我按你说的用《非攻卷》残片贴她眉心，可残片刚靠近就被她体内的能量弹飞了！”
陆子墨喉间泛着铁锈味，和三天前父母被锈蚀触须卷走时一模一样，
那是青铜被融化、骨头被侵蚀的味道。
他对着通讯器沉声道，
“把哨子按在她眉心，我启动太极核心时会同步能量压制，撑住！”
通讯器里又传来王队的嘶吼，混着机关弩卡壳的脆响，
“城防齿轮全废了！青铜拒马在化水！锈蚀触须已经缠上穹顶支柱！”
苏晚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沾着铸造炉的余温，指腹还留着刻青铜时磨出的薄茧。
“看穹顶。”
她仰头，发间那支青铜簪子正渗出暗褐色液体，
“三天前补的防锈层融了。”
陆子墨抬头，青铜穹顶是械寨最后的防线，
此刻穹顶边缘的云雷纹正像被热汤泡开的墨，
先是模糊，继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金属，
那是他用《青铜机关图录》改良的玄钢合金，本应能抗住百年锈蚀。
“玄风子！”
他冲进机甲驾驶舱时，战术屏上的红色警报已经连成一片，
“城防等级掉到青铜初阵了？不是刚升的铁壁重阵吗？”
“锈蚀风暴的侵蚀性是常规的七倍。”
玄风子的投影不再是平时的青衫书生模样，而是一团流动的数据流，
“检测到风暴核心正在形成，坐标（x7，y13），需要三刻钟封锁扩散轨迹。”
苏晚晴跟着挤进来，腰间的青铜共鸣器撞在操作台边缘，发出闷响。
她解下共鸣器的皮质束带，掌心托着一枚泛着微光的晶片，
“昨天修复共鸣器时，从净化者残骸里拆出的。”
她把晶片在衣襟上仔细擦了擦，晶片表面刻着细密的云雷纹，
和陆子墨青铜哨子上的“变量”纹路同源，
“我连夜补刻了青铜铭文，刚好能对接同类信号，说不定能连到其他幸存者。”
陆子墨摸了摸颈后淡粉色的疤痕，那是系统绑定第一天留下的神经接口。
他想起三天前父母的惨叫还在耳边，这次他要守住苏晚晴，
守住所有举着青铜碎片抵抗的人。
“等我。”
他按下启动键，机甲座舱的液压杆发出闷响，
“如果连不上我会立刻折返。”
“会连上的。”
苏晚晴转身跑向舱门，发间别着片青铜碎片，是之前共鸣器上剥落的，
“他们还活着，就像我在共鸣器里感应到的星点。”
机甲起身。齿轮咔响。锈雾扑上舱门。
陆子墨盯着战术屏上的风暴扩散曲线，那是条陡峭的斜线，正在吞噬代表械寨的绿色光点。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数据流，《非攻卷》的铭文在眼前浮动，
每个字符都带着青铜的震颤，顺着神经接口钻进机甲的关节、齿轮、能量核心。
“阴阳归元阵准备。”
他的声音混着机甲引擎的轰鸣，
“双臂展开，逆向脉动波。”
机甲的双臂缓缓抬起，表面浮现出金色的太极图纹，与《非攻卷》的黑色铭文纠缠着流动。
能量从神经接口炸向四肢，像滚烫的青铜水浇进血管，
指尖与机甲核心同步震颤，每一次脉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
“老周！汇报防御情况！”陆子墨对着通讯器吼道。
“子墨！我们把废弃的青铜齿轮堆成了临时防线！”
老周的声音带着喘息，背景里传来工匠们的号子声，
“王队带射手守地面裂缝，我带工匠给穹顶补铭文！
撑住十分钟，我们把玄钢熔液浇成屏障！”
战术屏上新增几个绿色防御点，老周的位置正对着锈蚀巨人的必经之路，
那里的青铜齿轮堆已经被锈雾染成暗红。
“远端连接尝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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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晴的声音在通讯器里急促起伏，
“共鸣器开始发烫，铭文快撑不住了！”
陆子墨看见战术屏上的红色区域越来越大，青铜穹顶的云雷纹剥落速度加快，
玄钢表面爬满细密坑洞，被锈蚀能量啃噬出青铜色的氧化层。
“玄风子，加大能量输出！”
他咬牙道，
“同步楚离歌的能量波动，用《非攻卷》铭文压制她体内的锈蚀核心！”
“执行！”
陆子墨的视线死死锁在战术屏上，
“她不能变成古神的棋子。”
通讯器里传来青鳞的惊呼，
“有用了！楚离歌瞳孔里的正弦波在减弱！
但她还在挣扎，体内的能量在冲击隔离圈！”
就在这时，苏晚晴激动的声音突然炸在通讯器里，
“远端连接成功！三百公里外有回应，他们在念《考工记》！”
“检测到同类信号与洛城寨残留波动同源，疑似洛城寨幸存者转移后的据点！”
玄风子的解析同步响起，数据流在战术屏上划出青铜色关联曲线。
共振启动。
铭文发光。
同类信号在战术屏上跳成裹着青铜纹路的蓝色火焰。
陆子墨猛地睁眼，战术屏上多了个跳动的蓝色光点，
和苏晚晴之前说的“星点”完美重合。
电流杂音里混着青铜钟鸣般的念诵声，
“攻木之工七，攻金之工六”，正是她教给工匠们的铸造口诀。
“他们也在抵抗。”
苏晚晴指尖攥着发烫的晶片发颤，眼底泛着红，
“子墨，我们不是一个人。”
锈蚀观测者长者就是这时出现的。
那是团悬浮在血色裂隙前的光，青铜与星光交织的巨眼，
瞳孔里流转着陆子墨从未见过的符号。
玄风子的数据流突然凝固，投影重新变成青衫书生，却多了道贯穿胸口的裂痕，
“意志判断模式启动，模拟古神逻辑它在观察结果，不会直接干预。”
“制造变量成功的假象。”
陆子墨立刻反应过来，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
“把远端信号放大十倍，让它看见不止我们。”
“共鸣器快撑不住了！符文开始剥落，晶片发烫！”苏晚晴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撑住！”
陆子墨吼道，机甲的能量核心开始发出尖啸，
“阴阳双流交汇还有十秒！”
十秒足够发生很多事。
陆子墨看见城墙上最后一架机关弩轰然倒塌，
王队被锈雾包裹的身影踉跄着扑向掩体，手里还攥着半截青铜箭；
看见青铜穹顶的云雷纹彻底融尽，
老周带着工匠们把滚烫的玄钢熔液浇向爬上来的锈蚀触须，
蒸腾的白雾里传来金属冷却的脆响；
看见锈蚀巨人δ型从地底钻出，巨型齿轮组成的躯体上还挂着净化者的残骸，
核心处闪着诡异的红光，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三、二、一！”
阴阳双流在风暴核心交汇的瞬间，陆子墨的意识仿佛被撕成两半。
一半看见太极图纹在风暴中旋转，将锈蚀雾气卷成螺旋光柱；
另一半看见《非攻卷》的铭文化作金色锁链，
捆住正在崩解的城防齿轮，也缠住了楚离歌体内乱窜的紫雾。
他听见锈蚀巨人δ型的哀鸣，像金属摩擦玻璃的刺耳声响，
却在哀鸣尽头，捕捉到一丝类似“清醒”的震颤。
血色裂隙消失时，陆子墨正跪在驾驶舱里。
机甲的表面布满蛛网裂纹，能量核心的红光逐渐转暗。
他摸了摸颈后的神经接口，那里烫得惊人，像要把他的脑子煮熟。
“锈蚀观测者长者离开了。”
玄风子的投影变得透明，
“但系统检测到隐藏指令筛选仍在继续。”
苏晚晴冲进驾驶舱时，手里还攥着冒烟的共鸣器。
她的青铜簪子不见了，发间别着的青铜碎片沾着血，
晶片已经冷却，表面的符文剥落大半。
“远端信号断了。”
她蹲下来，握住陆子墨的手，
“但他们他们坚持到了最后。”
陆子墨望着战术屏上逐渐熄灭的蓝色光点，喉咙发紧。
机甲的冷却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这才注意到能量核心的温度还在飙升，表面的裂纹里渗出幽蓝的液体，
那是太极核心过载的征兆。
“机甲进入冷却停滞期。”
玄风子的声音越来越轻，
“预计七十二小时无法启动。”
陆子墨抬头看向窗外。
血色裂隙已经消失，天空重新变成青灰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城墙上的青铜风铃只剩半截锈迹斑斑的支架，
青铜穹顶的玄钢表面坑坑洼洼，被锈蚀能量啃噬得面目全非。
苏晚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伸手擦掉他脸上的血。
“我们赢了。”
她轻声说，
“至少今天。”
陆子墨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狂跳的胸口。
他能听见心跳声混着机甲冷却系统的嗡鸣，
像极了三天前父母消失时，城墙上那口老钟的余响。
“但筛选还在继续。”
他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玄风子说的。”
苏晚晴没有说话。
她捡起地上那片青铜碎片，在掌心摩挲着。
碎片上的符文已经模糊，但还能看出半朵云雷纹，
和青铜穹顶原来的纹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炸响青鳞撕心裂肺的尖叫：
“墨哥！楚离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