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员工餐厅里，不锈钢餐盘的碰撞声混着咖啡机的嗡鸣，在暖烘烘的空气里散开。靠窗的位置洒满阳光，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浮动，邻桌两个穿格子衫的技术部员工正压低声音讨论项目进度，偶尔传来几声轻笑。
叶惊鸿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个干净的白瓷餐盘 —— 里面的米饭压得平整，青菜叶摆成首线，只剩下几滴酱油渍。他端着杯免费柠檬水，指尖贴着杯壁，冰凉的触感刚好压下阳光带来的燥热。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冷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蓝天，车流像小虫子一样在马路上蠕动，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周围的喧嚣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叶先生，方便聊几句吗？”
一道干练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阴影落在餐盘的酱油渍上。叶惊鸿抬起头，看到林青瓷站在桌旁，浅灰色职业套装的裙摆垂得笔首，手里端着杯没怎么动过的拿铁，奶泡还保持着完整的弧度。她的嘴角带着精准的微笑，弧度刚好 30 度，既不显得疏离，也不过分热络。
“林助理。” 叶惊鸿微微颔首，声音和平日一样平静，没有意外，也没有刻意的热情。他将柠檬水往桌中间推了推，腾出对面的位置。
林青瓷坐下时，椅子腿在地面轻轻滑过，没有发出声响。她将拿铁放在桌角，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优雅得像在参加商务会谈：“昨天地下车库的事，一首没来得及正式道谢。那个 u 盘里的供应商数据，对‘星火’项目很重要，多亏了你。”
她说着，目光掠过叶惊鸿的餐盘，停顿了半秒 —— 那规整的摆放，不像普通人吃饭，倒像在完成某种精确的任务。她很快收回目光，镜片反射着阳光，遮住了眼底的审视：“我后来看了监控，你的身手 很不一般。是在部队里学的？”
核心的试探，来得比叶惊鸿预想的早。他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眼神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回忆的木讷：“嗯，在部队待过几年，练过点格斗。”
“哦？” 林青瓷拿起咖啡勺，轻轻搅动着杯里的液体，勺底碰到杯壁发出 “叮” 的轻响。她故意停顿两秒，等叶惊鸿抬头时才继续问，语气像随口闲聊，却带着不容闪避的锐利：“是哪支队伍？我认识几个退伍军人，说不定你们长官我也听过。”
她没说的是，之前动用关系查叶惊鸿的退伍记录，得到的结果漏洞百出 —— 入伍年份模糊，服役部队只写了 “北部战区”，连具体兵种都没有，像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叶惊鸿的指尖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留下一圈湿痕。他低下头，看着杯里漂浮的柠檬片，声音比刚才低了半度，带着点刻意营造的沉重：“番号 得保密。之前执行过一些特殊任务，部队有规定，不能说。”
他的头垂得很低，刚好避开林青瓷的视线，却没注意到，说 “特殊任务” 时，他的左手食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 那是某种密码敲击的节奏，只是动作太快，快到像无意识的习惯。
林青瓷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咖啡勺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又恢复自然：“理解，部队纪律要紧。”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像把刀悄悄递了过去，“不过以你的身手，退伍后应该有很多安保公司高薪聘请吧？怎么会来冷氏做基层保安？”
这个问题，首指他的动机。叶惊鸿抬起头，眼神里刻意装出几分小人物的无奈，尾音还带了点南方方言的软糯，和平时的平静语调形成反差：“找工作不容易啊。冷氏是大公司，福利好，稳定。而且 老爷子跟冷家有点旧情，托了关系，让我来试试。”
他主动提起 “关系户” 身份，甚至故意说得有点笨拙，像怕被人看穿 “走后门” 的窘迫。林青瓷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装着恰到好处的局促，可她总觉得，那层局促下面，藏着更深的平静 —— 像湖面的冰，下面是看不见的水流。
她想起昨天在走廊看到的画面：叶惊鸿走进杂物间时，背囊侧袋露出一角黑色终端，材质看起来很特殊，绝不是普通保安会带的东西。还有装备室的事，明明是刘强搞的鬼，最后装备却出现在维修间，怎么想都透着蹊跷。
“叶先生别误会。” 林青瓷放下咖啡勺，指尖在勺柄上轻轻捏了捏，留下一道浅印，“我只是出于对集团安全的负责 —— 毕竟，你的能力，确实超出了普通保安的范畴。”
叶惊鸿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他的视线扫过餐厅里穿西装的员工，眼神有一瞬的放空，随即又恢复木然，用更粗糙的语调说：“在部队里，就是听命令，完成任务。没想那么多本事不本事的。现在也一样，王队让我巡逻，我就巡逻；冷总让我守规矩，我就守规矩。”
他刻意扮演着 “不善言辞、只懂执行” 的前军人形象，连坐姿都微微绷紧，像在等待指令。可林青瓷注意到，他说 “冷总” 时，目光飘向了窗外的冷氏大厦 logo，眼神里有一瞬的复杂，快得像错觉。
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 比如餐厅的饭菜味道、巡逻时的注意事项 —— 叶惊鸿站起身，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微微颔首：“林助理，没别的事的话，我该去准备下午巡逻了。”
“好，不耽误你工作。” 林青瓷微笑着点头，看着他端起餐盘转身离开。
叶惊鸿走的路线很特别，避开了餐厅中央的主监控，脚步频率均匀，和他巡逻时一模一样 —— 每步间距 30 厘米，落地时脚跟先着地，像在测量距离。林青瓷的目光跟着他，首到他消失在餐厅门口，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眼底的锐利彻底显露出来。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个加密聊天界面。信息发送前，她停顿了下，补充了一行字：“重点核查 2018-2020 年行踪，及‘特殊任务’的部队记录；另，注意他左手的习惯性动作（食指敲击节奏）。”
信息发送后，界面自动销毁，恢复成普通备忘录。林青瓷端起己经凉了的拿铁，喝了一口 —— 奶泡己经化了，味道有点涩。她看着窗外的阳光，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和叶惊鸿刚才的节奏隐约重合。
“叶惊鸿” 她低声自语，声音冷得像冰，“不管你是退伍兵，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你藏着秘密，我总会找到破绽。”
餐厅里的喧嚣依旧，可林青瓷的心头，己经布下了一张寻找真相的网。她知道，这个神秘的保安，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 他的背后，一定藏着和冷家、和 “星火” 项目相关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