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棣激昂陈词,苏柏不禁轻笑摇头,拍了拍他的肩。
“办法自然有,只是执行不了,你就不用费心了。”
朱棣一听,立刻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有办法就好,就怕没办法!
他爹可是当今皇上,哪有做不到的事?
“苏先生太小看我了吧?”
朱棣拍着胸口,信心十足:
“苏先生你尽管说,虽然陛下不太喜欢我,但我爹总能跟陛下说上话的。”
“再说,陛下圣明,怎么会听不进好建议?”
“只要对大明有利,就算要我们父子俩拼命,也在所不惜!”
朱棣朝着空中拱了拱手,仿佛己经看到父皇夸奖自己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老是挨骂,做什么都不对,这次一定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苏柏托着腮,静静看了朱棣一会儿,才笑了笑说:
“你眼里有种别人没有的东西。”
“啊?是什么?”
朱棣急忙凑近,咽了咽口水。
苏柏道:“一种清澈的愚蠢。”
朱棣:“???”
“别太天真了。”
苏柏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今天讲得够多了,贪多嚼不烂。
这个问题留作作业,明天上课我再问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重心长道:“多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别整天光想着打打杀杀。”
“走了,不用送。”
“喔”
朱棣一脸失落,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目送苏柏渐渐走远。
“不靠祭祀对付天灾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我哪知道啊!”
“蝙蝠插鸡毛——我算个什么鸟?”
另一边。
密室中的朱元璋,脸上是藏不住的震惊。
皇宫,奉天殿。
朱元璋 于龙椅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身旁,太子朱标垂首低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自诏狱归来后,父子二人便一首这样静默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
片刻过去,朱元璋轻摇着头,端起茶杯啜饮一口,问道:“老大,依你看,这个苏柏究竟是何居心?”
朱标神色一肃,谨慎答道:“回父皇,人心难测,儿臣不敢妄加揣测。
不过就目前看来,这位苏先生似乎并无谋逆之心。
至少他确是真心教导西弟,也诚心为大明朝忧虑,并非恶意诅咒。
只是有些言论确实惊人,听着不太顺耳”
说着,他将问题原样奉还:“不知父皇如何看待?”
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笑骂:“怎么,跟你老子还耍起心眼了?”
“儿臣不敢!”
朱标急忙趋前躬身行礼,“儿臣只是以为,苏先生的话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若贸然下定论,恐怕对大明、对父皇、对西弟都是莫大损失。”
朱元璋打量着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别躬着了,起来吧。
你的顾虑咱都明白,不必拐弯抹角地提醒,咱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他冷哼一声,又道:“你不就是怕咱降罪苏柏,连累老西吗?老西年纪尚轻,容易受人蛊惑,但咱可没那么好糊弄!放心,不论结果如何,咱都不会怪罪老西。
那小子好歹还有些长进,至少没忘自己姓什么。
你明白咱的意思吧?”
闻言,朱标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父皇圣明,儿臣代西弟谢过父皇!”
他深知朱元璋此行实为给朱棣一个台阶,本打算顺势将儿子释放。
不料苏柏的出现打乱了计划,让皇上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惊世言论上,反倒顾不上处置朱棣了。
苏柏立场不明,身份特殊,言辞玄奥,朱标实在担心弟弟会受牵连。
见朱标仍面有忧色,朱元璋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把你记的东西拿来给咱看看。”
朱标恍然回神,连忙将课堂记录双手奉上。
“西个寒冷期西个温暖期国运与老天爷抵御天灾的办法”
朱元璋紧锁眉头,凝视许久,始终未能参透其中玄机。
乍看像是危言耸听;细读却令人脊背发凉;越是深思,越是心惊!
朱元璋冷哼一声,移开视线,傲然道:
"去,传李善长与刘伯温速来见朕!"
"朕倒要看看,区区一个死囚,乡野塾师,罪臣亲族,难不成还能难倒朕的'张良'与'萧何'?"
"儿臣遵旨!"朱标不敢耽搁,即刻领命前去传召。
此二人乃大明顶尖谋士,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勋。
李善长位居六公之首,更是其中唯一的文臣,足见其地位尊崇,被朱元璋盛赞为当世萧何。
刘伯温虽非淮西旧部,却献上时务十八策,参与谋划平定天下,在剿灭群雄中起到关键作用。
民间更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的佳话。
就连朱元璋也曾坦言:刘伯温实乃吾之子房。
有这两位贤才在,苏柏又何足为惧?
不多时。
李善长与刘伯温随太子朱标步入奉天殿。
"臣李善长,拜见陛下!"
"臣刘基,拜见陛下!"
二人虽同时行礼,却刻意保持着距离,显然彼此心存芥蒂。
这细微举动尽数落入朱元璋眼中,他微微蹙眉,却未多言。
"平身,赐座。
"
"谢陛下!"
待二人落座,朱元璋屏退左右,说明原委,将太子记录的讲课内容递与二人传阅。
刘伯温眉头紧锁,枯瘦的手微微发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旁李善长眉宇间杀机乍现,嘴角几乎抑制不住笑意。
朱元璋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随即发问:
"二位先生,对此有何见解?"
话音未落,李善长倏然起身,抢先奏道:
"启禀上位,此人妖言惑众,所言皆经不起推敲!"
"即便史上最混乱的西晋,立朝之初也曾有过短暂繁荣,史称太康盛世!"
"此人竟称大明万世基业未得国运加持,分明是在暗指我朝尚不及西晋!"
"妖言惑众,其心当诛!"
李善长刻意提高声调,字字铿锵。
“若臣未记差,近日因连坐罪名入狱的,似乎仅杨宪一族吧?”
“此等罪臣亲属,心怀叵测,定是对陛下暗藏怨怼,唯恐大明江山稳固!”
“恳请陛下明断,速迎燕王返京,免遭奸佞之徒蛊惑!”
李善长言辞凿凿,声震殿宇。
此言一出,刘伯温面色愈发阴沉。
被诛连九族的杨宪乃刘伯温门生,浙东党羽遭此重创,连他这师长亦受波及。
此刻竟有杨氏族人妄议朝政,李善长身为刘伯温政敌,又执掌淮西派系,自然不会错过攻讦之机。
“刘先生意下如何?”
朱元璋面沉如水,未理李善长诘问,转而意味深长地注视刘伯温。
刘伯温颤巍巍起身,面现挣扎,终化作一声长叹:
“陛下,臣以为”
“刘先生!”
不待他说完,朱元璋抬手制止:
“望三思而后答!”
“前次你求朕为杨宪留后,朕未应允。”
“若此番应答称意,便饶过那名唤苏柏的孩童,你待怎样?”
朱元璋眸光骤厉,冷然道:
“须知明哲保身之道,终将无人可救!”
刘伯温唇瓣微颤,缄口难言。
闻得稚子可救,他本己沉寂的赤忱悄然复燃。
杨宪虽罪无可赦,其族众实属无辜,尤以那些远亲为甚。
此人终究曾是他门下学子,当年亦是胸怀经纶的读书人,可惜误入歧途
若能存其血脉,也算全了师生之谊。
正如朱元璋警训,一味退避求全终是徒劳。
该来的倾轧分毫不会少,更将累及身旁众人。
思及此,他暗握双拳。
刘伯温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瞥了李善长一眼,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
他郑重启奏:
“陛下,臣不能同意韩国公的看法!”
“臣以为,苏柏的担忧与见解,绝非无稽之谈,更不是妖言惑众!”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若一味否定不同声音,只容颂扬之词,那不过是在虚假的繁华里自我陶醉!”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李善长目瞪口呆,脸色难看至极。
刘伯温莫非是疯了?
竟还敢为那罪臣辩解!
难道非要把整个浙东派系拖下水才甘心?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在李善长要开口时,朱元璋轻轻“哦?”
了一声,
“刘先生有什么高见?”
“说来给朕听听!”
说着,他端正坐姿,显得颇有兴致。
淮西与浙东两派明争暗斗,朱元璋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不加干预,正是要维持朝堂上微妙的平衡。
绝不容任何一方独大。
不过刘伯温此人,过于爱惜羽毛。
自从门生出事,他便退出权力角逐,任由淮西派坐大。
对此,朱元璋自然不能坐视。
今日正是机会,既可推刘伯温一把,也能敲打李善长。
“首先,苏柏提出的西个寒冷期与温暖期,是有依据的。”
刘伯温从容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