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夜晚，不止一双眼睛盯上了辰星科技。
李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灯火通明。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们是李家旗下互联网产业的负责人，此刻却个个正襟危坐，额头冒汗。
会议室的气氛压抑。
主位空着。
没人敢说话，只有翻动文件的沙沙声。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十一点。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定制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英俊，嘴角却天生带着一股倨傲。
他就是李家的二公子，李天一。
也是集团旗下短视频app“微拍”项目的总负责人。
他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搭在会议桌上，动作嚣张。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死了爹妈？”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站起来，他是“微拍”的运营总监。
“李总，数据……数据出来了。”
李天一掏出一根雪茄，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为他点燃。
他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说。”
一个字，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运营总监打开了投影仪。
巨大的幕布上，出现两条曲线。
一条是蓝色，代表“微拍”。它在今天晚上八点之后，呈现出断崖式的下跌，几乎垂直坠向谷底。
另一条是红色，代表“抖乐”。它从八点开始，以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角度，疯狂向上，刺破了图表的顶端。
李天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
他嗤笑一声。
“一个新产品上线，刷点数据不是很正常吗？找水军，买流量，这种小把戏，我见得多了。”
“明天太阳升起，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他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运营总监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
“李总……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李天一挑眉，“有什么不一样？难道那个姓萧的，还能点石成金不成？”
运营总监硬着头皮，切换了下一页ppt。
“这是……这是我们安插在几个头部网红团队里的线人，传回来的消息。”
“抖乐，没有刷量。”
“所有数据，全部真实。”
李天一夹着雪茄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运营总监继续汇报，声音都在发颤。
“上线三小时，抖乐下载量突破八百万。”
“各大应用商店下载榜，全部第一。”
“社交平台热搜前十，抖乐占据了六个。”
“最……最关键的是用户时长和留存率。”
屏幕上，又出现一组数据。
抖乐，人均单日使用时长预测：78分钟。
“微拍”目前的人均使用时长是12分钟，次日留存率是30。
李天一的嘴角，那丝倨傲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他缓缓放下搭在桌上的腿，坐直了身体。
他终于正眼看向屏幕上的数据。
每一个数字，都变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一个高管小声补充：“李总，我儿子今年上大学，刚才他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整个男生宿舍楼，一半的人都在刷抖乐，说这玩意儿有毒，停不下来。”
另一个高管也说：“我女儿也是，还给我发了个链接，让我帮她新发的视频点赞……她以前最烦这些东西。”
“现在网上都管抖乐叫‘时间刺客’。”
一句句话，传入李天一的耳朵里。
他盯着那条刺眼的红色曲线，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刷量，他不怕。
烧钱，他更不怕。
李家有的是钱。
但他怕这种东西。
这种来自用户最真实，最狂热的追捧。
这代表产品的胜利，是钱买不来的东西。
一个叫萧辰宇的无名小卒，一个刚成立的辰星科技。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东西？
运营总监看着李天一的脸色，战战兢兢地拿出最后一份报告。
“李总，这是……这是‘微拍’的用户流失报告。”
“我们后台监测到，今晚八点后，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日活用户，卸载了我们的app。”
“同时，我们花重金签约的几十个头部网红，有三分之一，已经偷偷在抖乐上注册了小号，并且发布了视频。”
“他们说……抖乐的流量太大了，他们不想错过。”
“轰！”
李天一脑子里一根弦断了。
他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巨大的投影幕布。
“哗啦——”
幕布被砸出一个大洞，投影的画面扭曲变形。
整个会议室的人，吓得集体一哆嗦。
“废物！”
李天一的咆哮在会议室里回荡。
“一群废物！”
“我每年花几千万养着你们，你们就给我做出‘微拍’这种垃圾？”
“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骑到我脸上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我投了三个亿，三个亿！”
“你们告诉我，现在全他妈给别人做了嫁衣？”
运营总监和其他高管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江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李家就是天。
李天一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从未受过这种挫败。
他负责“微拍”这个项目，本想做出点成绩给家里老头子看，证明自己的能力。
结果，现在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能想象到，明天整个江城的上流圈子，会如何嘲笑他。
付家的那个付炘翰，肯定会第一个笑出声。
李天一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次声响，都敲在众人的心上。
会议室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
他停下脚步，重新看向那群噤若寒蝉的高管。
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阴冷。
“我不管那个萧辰宇是过江龙，还是地头蛇。”
“到了江城，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跟我抢食吃，他还不够格。”
他重新坐回主位，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现在，开会。”
“我要你们想办法，在一个星期之内，让这个‘抖乐’，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高管们面面相觑。
一个星期？
“抖乐”现在势头这么猛，产品力这么强，怎么可能一个星期就让它消失？
运营总监小声说：“李总，常规的商业竞争手段，恐怕……”
李天一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谁跟你说要用常规手段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舆论。”
“马上联系我们养的所有水军公司和营销号，全网给我黑抖乐。”
“就说它低俗，说它窃取用户隐私，说它算法有问题，会让人沉迷，是精神鸦片。反正什么脏，就给我泼什么。”
“我要让‘抖乐’这个名字，跟负面新闻绑在一起。”
他顿了顿，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挖人。”
“他不是靠内容创作者吗？”
“那就让他没有创作者。”
“立刻，马上，去联系抖乐上所有粉丝超过十万的网红。”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疯狂。
“告诉他们，辰星科技给他们多少签约费，我李天一，给双倍！”
“给他们多少流量扶持，我给三倍！”
“给他们什么条件，我都加倍给！”
“我要让抖乐上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一个不留，全部给我挖到‘微拍’来！”
这番话，让所有高管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发动“银弹攻势”了。
不计成本，用钱砸死对手。
这是李家最擅长，也最霸道的方式。
运营总监的眼睛亮了。
“李总，这招高！”
“抖乐刚刚起步，根基不稳。那些网红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只要我们给的钱够多，不怕他们不来！”
“没有了头部创作者，抖乐的内容生态就崩了！用户自然会流失！”
李天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萧辰宇……辰星科技……”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着这个名字。
“你以为你赢了？”
“你太小看资本的力量了。”
“我会让你知道，在绝对的钞能力面前，你那点小聪明，一文不值。”
他站起身，将抽了半截的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散会。”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第一批被挖过来的网红名单。”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一屋子重新燃起斗志的高管。
一场围绕着创作者的烧钱大战，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李天一走出会议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帮我查个人，辰星科技的老板，萧辰宇。”
“我要他所有的资料，祖宗十八代，都给我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