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泥人,不再是什么饱含心意的礼物,而是一把能把他自己、乃至整个永安侯府都送上断头台的利刃!
这他妈的玩脱了!
他光想着秀操作,却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明朝!是朱元璋的天下!
一个外臣,私下里捏一个公主的泥人,这要是被有心人捅出去,都不用胡惟庸动手,老朱自己就能把他片成一千八百片,然后挂在午门上风干!
罪名都给他想好了:意图不轨,行巫蛊厌胜之术,谋害皇家血脉,大逆不道!
周明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求书帮 首发
他看着掌心那个巧笑倩兮的泥人,刚才还觉得活灵活e现,现在只觉得阴气森森。
怎么办?
毁了?
可这是他熬了半宿的心血,更是他对那位姑娘的一份歉意。就这么毁了,他舍不得。
周明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是泥做的,那如果?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烧制!
对,烧成瓷器!
只要经过烈火的煅烧,这团泥巴就会脱胎换骨,变成坚硬、洁白、光滑的瓷器!
到时候,这就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泥人”,而是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塑”!
是艺术品!
是回礼!
我周明,回赠给公主殿下的,是一件旷古烁今的艺术品!谁敢说三道四?
巫蛊?
你见过用这么精美的白瓷搞巫蛊的吗?那帮搞厌胜之术的,哪个不是偷偷摸摸,用的都是些烂木头、破布条?
我这是光明正大,摆得上台面的雅玩!
这个念头一出,周明瞬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不仅能化解危机,还能把这个逼装得更大,更圆润!
不愧是我!
周明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立刻行动起来。
他顾不上许多,直接让周福在后院角落里,用耐火砖给他砌了一个简易的小土窑。
周福看着自家侯爷又是和泥,又是烧窑,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现在的麻木。
罢了,侯爷的心思,不是我等凡人能揣测的。
他只要知道,侯爷不是个傻子,就够了。
周明将那尊小巧的泥塑小心翼翼地放入窑中,亲自拉动风箱,控制火候。
这又是一门技术活。
温度低了,烧不透,是陶。
温度高了,烧过了,会变形,会开裂。
只有在恰到好处的温度下,陶泥中的石英才会熔融,形成玻璃相,最终变成温润如玉的瓷器。
他像是在进行一台最精密的外科手术,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
时间在火焰的舔舐下一点点流逝。
终于,在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之后,周明停了下来,任由土窑慢慢冷却。
这是一个极其熬人的过程。
直到窑身的温度降到可以用手触摸,周明才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窑门。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借着夕阳的余晖,他看到了。
窑的中央,那尊小巧的人偶静静地立著。
它通体洁白,细腻光滑,在光线下泛著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原本泥塑的细节,不仅没有丢失,反而因为瓷化而显得更加精致。
那眉眼,那发丝,那衣袂飘飘的姿态
比泥塑时,更添了几分仙气。
成功了!
周明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托在掌心。入手温热,质感绝佳。
这玩意儿,别说是在大明,就是放在后世,也是一件足以让无数宅男疯狂的顶级手办!
周明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份“惊世骇俗”的回礼送出去了。
然而,老天爷似乎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侯爷!侯爷!不好了!”
管家周福连滚带爬地从前院冲了过来,一张老脸煞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明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差点把瓷人摔了。
“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
周福指著大门的方向,话都说不利索了,“东东宫来人了!太子殿下和和临安公主殿下,亲自登门了!”
什么?!
周明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怎么来了?
现在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满是窑灰的双手,又看了一眼掌心里那个烫手的“艺术品”。
完了!
人赃并获!
他手忙脚乱,想把瓷人藏起来,可环顾四周,哪里有地方藏?这么精贵的东西,随便一塞,磕了碰了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一把抓过旁边案上的一块绸布,将瓷人往里一裹,三两下塞进了一个装笔墨的木盒里,然后飞快地把盒子踢到了书案底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匆匆拍了拍身上的灰,也顾不上洗手,就朝着大堂跑去。
刚踏入大堂,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太子朱标正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打量著堂内的陈设。
而他身旁的临安公主朱镜静,则有些拘谨地站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臣周明,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周明连忙上前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周先生免礼。”朱标转过身,笑呵呵地看着他,“孤与皇妹今日出宫办事,恰好路过,便想着来探望探望先生。”
这话说的,鬼才信!
路过?你一个太子,一个公主,出宫不走御道,跑到这小巷子里来路过?
周明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堆起了热情的笑容:“殿下与公主殿下驾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坐!”
朱镜静看到周明,小脸微微一红,轻轻福了一礼,细声细语地道:“周先生。”
她的目光落在周明那双黑乎乎的手上,还有衣袍上沾染的灰迹,有些好奇。
“周先生这是在忙什么呢?”朱标也注意到了,他走近两步,甚至能闻到周明身上淡淡的烟火气,“怎么弄得跟个灶下烧火的匠人一般?”
“呃这个”周明大脑飞速运转,“臣臣近日对格物之学颇感兴趣,刚才是在后院做些小小的尝试,让殿下见笑了。”
“哦?格物之学?”朱标的兴趣更浓了,“孤也曾读过些格物之书,不知先生研究的是哪一门?可否让孤开开眼界?”
说著,他竟抬步就要往后院走。
周明魂都快吓飞了,赶紧一个箭步拦住。
“殿下!殿下不可!”
“后院杂乱,满是尘土,恐污了殿下龙体!”
朱标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洞悉一切的模样,让周明心里直发毛。
这位太子爷,可不是什么傻白甜。
“也罢。”朱标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听闻先生的书房布置雅致,不知孤可有幸参观一二?”
周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怕什么来什么!
“当然可以,殿下请。”他只能硬著头皮,在前面引路。
朱镜静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一进书房,朱标的目光立刻就被书案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工具吸引了。
一堆上好的陶泥,几把精巧的木雕小刀,还有一些散落的泥屑。
“周先生,你这‘格物’,莫不是在玩泥巴?”朱标拿起一把刻刀,翻来覆去地看着,语气里满是调侃。
周明尴尬得脚趾都快把地砖抠穿了。
“咳咳,殿下见笑,只是一时兴起,陶冶情操,陶冶情操”
“哦?”朱标挑了挑眉,放下刻刀,视线在书房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书案底下。
那里,一个木盒的边角,露了出来。
“咦?”朱标故作惊讶地指著下面,“那是什么?”
周明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想去挡,可朱标的动作比他更快。
只见太子殿下弯下腰,不顾身份,竟亲手将那个木盒从书案底下拖了出来。
“殿下,里面都是些无用的杂物”周明的声音都变了调。
“无妨,孤就喜欢看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朱标笑着,根本不给周明阻止的机会,手指轻轻一拨,就打开了盒盖。
下一秒。
书房内,一片死寂。
朱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明闭上了眼睛,已经准备好听候发落了。
而站在一旁的朱镜静,在看清盒中之物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美丽的杏眼瞬间睁得溜圆。
只见那柔软的绸布之中,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瓷人偶,正静静地躺着。
那人偶穿着华丽的宫装,梳着精致的发髻,眉眼之间,竟与她自己一模一样!
“呀!”
朱镜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都懵了,一股热气从脖颈直冲头顶,瞬间染红了她雪白的脸颊,连耳根都变得滚烫。
她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被周先生,用泥巴捏了出来,又烧成了瓷器?
ps:最近更新速度有点慢,非常抱歉。为了赶稿经常熬夜,眼睛很疲惫。但只要看到大家肯追读,我就能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