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小院子
没有朱元璋的传唤,周明乐得清闲,就在那座名为“静心轩”的偏殿里住了下来。
万户侯的身份还没兑现,但皇帝御赐的待遇却是实打实的。衣食住行,无一不是顶级。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不是个刚从死囚翻身的幸运儿,而是来皇宫里度假的。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庭院里,周明躺在一张竹制的摇椅上,眯着眼,懒洋洋地晒著太阳。
他正在整理思绪。
穿越到大明洪武十五年,开局就是地狱难度。一板砖拍晕胡惟庸,从相府逃奴变成朝廷钦犯。然后,靠着一台现代外科手术,赌赢了朱元璋,从死囚摇身一变,成了未来的万户侯。
这经历,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眼下最大的威胁,胡惟庸,暂时被“万户侯”这个护身符挡住了。但周明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自己一出宫,或者失去了皇帝的庇护,那位权相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人间蒸发。
所以,必须抱紧朱元璋的大腿,而且是牢牢抱住。
救了马皇后,是第一步。但这还不够。人情总有用完的一天。他必须展现出更多的,不可替代的价值。
他能有什么价值?
医术。这是他唯一的资本。但光会做手术还不行,他必须把这门技术,和这个庞大的帝国,和朱元璋最关心的东西,绑定在一起。
比如,军队。
比如,民生。
比如,皇族的健康。
周明正想着,院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公公那张谄媚的脸探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周侯爷,太子殿下和临安公主来看您了。”
周明一个激灵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太子朱标?他怎么又来了?
他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只见朱标依旧是一身杏黄色常服,温润儒雅。而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长裙,裙摆上绣著几朵含苞待放的芙蓉。她梳着秀雅的垂挂髻,几缕青丝垂在颊边,衬得一张本就清丽的脸庞愈发秀美动人。
她没有佩戴过多华丽的饰品,只在发间簪了一支小巧玲珑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当她的视线与周明对上时,似乎有些羞怯,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纨??鰰颤 嶵歆璋结耕薪哙
周明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在瞬间,就从脑海深处的记忆里,扒出了这个女孩的身份。
临安公主,朱镜静。
朱元璋和马皇后的长女。
那个在历史上,嫁给了开国第一功臣,韩国公李善长长子李祺的公主。
那个因为胡惟庸案受到牵连,公公李善长丈夫李祺满门抄斩,自己被流放,最终孤苦终老,结局凄惨的临安公主!
周明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间还带着少女的纯真与娇憨,对未来的悲惨命运一无所知的女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怜悯,是惋惜,也是一种知道剧本的无力感。
“周先生,冒昧打扰了。”朱标温和的声音将周明拉回现实,“母后今日精神好了许多,想请先生过去再复诊一番。”
“应该的,应该的。”周明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朱镜静身上。
眼前的她,温婉,贤淑,带着皇室公主特有的贵气与教养,像一朵被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娇嫩花朵。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在几年后,经历那样的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一个念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那个悲惨的结局。
改变她的命运,第一步,就是不能让她嫁给李祺!
这个想法太过强烈,以至于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面对的是谁。
他看着朱镜静,几乎是脱口而出。
“请问公主殿下,可曾婚配?”
话一出口,周明就后悔了。
完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刚刚受封的侯爷,第一次见到皇帝的嫡长女,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请安问好,而是问人家有没有嫁人?
这在大明,是极其露骨,极其失礼的登徒子行径!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院子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朱标脸上的温和笑容僵住了,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周明,似乎没反应过来。
而他身旁的朱镜静,那张本就白皙的脸蛋,“唰”的一下,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她猛地抬起头,惊慌地看了周明一眼,随即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快地垂下眼帘,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袖。
朱标的反应慢了半拍,但随即,他那双温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古怪的笑意。
他看看一脸懊悔和尴尬的周明,又看看身边羞得快要钻进地缝里的妹妹。
原来如此。
父皇还说这位周先生是世外高人,不为外物所动。
现在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半开玩笑地说道:“皇妹尚未许配人家。怎么,周先生对皇妹的婚事,也感兴趣?”
这句带着调侃的话,在周明听来,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他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只是想救人,怎么就变成了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调戏人家妹妹的流氓了?
周明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自己是怕她嫁错人,将来家破人亡?
谁信?
说自己能未卜先知?
那不是神医,那是妖道,朱元璋会第一个把自己片了。
朱镜静的头埋得更低了,那支珍珠步摇晃动的频率更快了,显示出主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周明看着她羞红的侧脸,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好像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