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牛。
这两个字，在仙气缭绕的南天门外，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全场数万神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愣住了。
他们交换著困惑的视线，从彼此的反应里，只看到了同样的茫然。
红牛是什么？
某种新发现的天才地宝？听名字，难道与上古神牛有关？
哪吒踩着风火轮，在空中一个急刹，差点栽下来。他凑到杨戬身边，压低了嗓门：“二哥，你听过这玩意儿吗？”
杨戬怀抱三尖两刃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他也没听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林夜这小子又要开始整活了。
观礼台上，以托塔天王李靖为首的保守派仙官们，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嗤笑。
“故弄玄虚！”
“区区凡间俗物，也敢拿来与仙丹媲美？哗众取宠！”
雷震子的反应最为直接，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
“凡人，这就是你的‘奇物’？一罐糖水？”
他刻意加重了“糖水”两个字的读音，引得身后一众同僚哄堂大笑。
在他们看来，这场闹剧已经可以提前结束了。
玄门正宗的百年仙丹，对决凡间的铁罐糖水。
这根本不是比试，这是羞辱。
林夜对周遭的嘲讽充耳不闻。
他只是对着观礼台最高处，那片云雾缭绕、看不真切的御座方向，微微躬身，然后转向主持人太白金星。
“星君，可以开始测试了吗？”
“啊，哦，当然，当然可以！”
太白金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一甩拂尘，高声道：“来人，从南天门卫中，寻一位当值的天兵上前来！”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但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态的天兵，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萎靡，显然是刚轮完一个漫长的岗，精气神都处于低谷。
“小仙张三，参见各位上仙！”天兵单膝跪地，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太白金星和蔼地笑了笑：“张三，不必多礼。今日劳烦你，乃是为天庭验证奇物效用，此乃公事，亦是你的机缘。”
他指了指雷震子手中的玉瓶。
“按规矩，先试雷震子上仙的仙丹。”
雷震子傲然上前一步，从玉瓶中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著柔和宝光的丹药。
“此乃【九转培元丹】，乃我玉虚宫秘传，采九十九种仙草，经文武火煅烧百年方成。你且服下。”
天兵张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这可是传说中的仙丹！
他双手接过，恭恭敬敬地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温润的暖流，顺着他的喉咙滑入丹田。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张三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活动了一下手脚。
除了丹田处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在盘旋，他并未感觉到任何明显的变化。无论是体力还是法力，都和一分钟前没什么两样。
“这”张三有些不知所措。
雷震子却对此毫不意外，他负手而立，用一种前辈高人的口吻解释道：“仙家正品，效用在于固本培元，药力温和绵长，岂是那些旁门左道的虎狼之药可比？你只需静心感受，此丹药力将在你体内持续流转，需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能被完全吸收。”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几分，确保全场都能听见。
“待药力尽数化开，可保你法力精进一成，根基稳固！”
话音落下，周围的神仙们，尤其是那些老派仙官，纷纷点头赞许。
“不愧是阐教正宗，讲究的是水磨工夫。”
“此等仙丹，确实是无上妙品。”
“一成法力，足以让这天兵少奋斗数百年了。”
听着周围的赞誉，雷震子愈发自得，他斜睨著林夜，挑衅的意味十足。
“凡人，到你了。”
万众瞩目之下，林夜从容地走到天兵张三面前。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红蓝色金属罐。
然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右手食指轻轻一勾。
“啪嗒！”
一声清脆的、从未在天庭出现过的声响，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神仙的耳边。
一股奇特的、带着甜丝丝气泡感的味道，从罐口逸散而出。
林夜将罐子递到张三面前，金黄色的液体在罐口微微晃动。
“干了它。”
张三迟疑地接过这个造型古怪的铁罐，入手冰凉。
他看了看雷震子，又看了看林夜，最后将信将疑地把罐子凑到嘴边。
咕咚。
咕咚。
在全场神仙诡异的注视下，他仰起头，一口气将整罐饮料灌了下去。
清凉，微甜，带着一股奇特的刺激感。
这就是第一感觉。
然而，三秒钟之后。
张三只感觉，一股狂暴的、前所未有的能量，在他的胃里轰然炸开！
这股能量根本不走经脉，不入丹田，而是用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直接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每一个仙体细胞！
咖啡因与牛磺酸的混合力量，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些化学物质、身体纯净如白纸的仙人来说，其效果被放大了何止千百倍！
“呃”
张三的双目瞬间瞪圆，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浑身的肌肉，隔着厚重的仙甲，都肉眼可见地虬结起来。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他的胃里，笔直地冲向天灵盖！
“吼——！”
一声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怒吼，从张三的喉咙里喷薄而出。
他丢掉手中的罐子，猛地抄起立在一旁的制式长枪。
嗡！
枪尖高速震动，发出的嗡鸣尖锐刺耳！
他当着所有神仙的面，耍了一套南天门的入门枪法。
同样的一招“灵蛇出洞”，之前在他手中只是中规中矩，此刻却快到只剩下一片残影！
同样的一记“力劈华山”，之前只是带动微风，此刻却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前排几个仙官衣袂乱舞！
速度！
力量！
比之前，快了何止三成！
整套枪法耍完，张三持枪而立，胸膛剧烈起伏，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高昂的战意与充沛的精力，与之前那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感觉好极了！
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能去跟巨灵神掰手腕！
整个南天门外，雅雀无声。
所有神仙，都看傻了。
他们的大脑，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嗡嗡作响。
这这是什么情况？
雷震子的仙丹，效果要等几天，是“未来可期”。
这罐叫“红牛”的糖水，竟然是
秒生效？！
这不合理！
这不科学！
这不修仙！
哪吒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指著场中亢奋不已的张三，结结巴巴地对杨戬说：“二二哥，这这他娘的也行？”
杨戬没有说话，但他那只始终闭着的额间竖眼，在这一刻，悄然张开了一道缝隙。
一众仙女们更是掩住嘴，美目中全是不可思议。
最震撼的，莫过于雷震子。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傲慢与讥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与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师门耗费百年心血炼制的无上仙丹，会输给一罐凡间的饮料？
他想不通。
他那被玄门正宗理论填满的脑袋，已经彻底宕机。
就在全场陷入死寂的诡异氛围中，林夜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他走上前，拍了拍依旧处于亢奋状态的张三的肩膀，然后面向全场。
“各位，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清晰地传到每一位神仙的耳中。
“雷震子上仙的仙丹，效果好不好？好！能增加百年道行，这是打基础的好东西。但它的问题在于，见效太慢。”
林夜竖起一根手指。
“这在我的商业理论里，叫做‘期货’。你投入了成本，但需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回报。”
他拿起地上那个被丢弃的红牛空罐，高高举起。
“而我的红牛，不一样。”
“它不增加道行，不稳固根基，它的作用只有一个——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最强的能量！”
“即插即用，立竿见影！前线天兵站岗累了，来一罐！神将大战之前法力不济，来一罐！就连星君们熬夜批阅公文，都能来一罐提神醒脑！”
林夜环视全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脸色铁青的雷震子身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上仙的仙丹，是战略投资，着眼未来。”
“而我的红牛，是战术补给，解决当下！”
“一场战斗，一个任务，瞬息万变。究竟是需要一个几天后才能兑现的承诺，还是一个三秒钟就能让你重返巅峰的奇迹？”
“孰优孰劣，我想，已经高下立判！”
话音落下，整个南天门外，依旧是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与之前不同。
无数神仙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