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么味道?
王辰不知道。精武晓税徃 追蕞鑫漳結
但他想,大概就是赵三现在闻到的味道。
是那把高高举起的钢刀上,沾染的不知是谁的血,散发出的浓重铁锈味。
是脚下被鲜血浸透的甲板,蒸腾起的黏腻腥气。
也是他自己因为极度恐惧,而失禁时产生的骚臭。
完了。
赵三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他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闭上眼,等待那冰冷的钢刀切开自己脖颈的瞬间。
整个战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盘。
李虎被那个使用双板斧的悍匪死死缠住,每一次兵器的撞击都爆出大团火星,根本无法脱身。
其余的弟兄们各自为战,被数倍于己的水匪分割、包围,防线岌岌可危。
漕帮小队,陷入了团灭的危机。
救他?
一个念头在王辰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救这个从自己入队第一天起,就处处刁难、羞辱自己的赵三?
王辰的内心,甚至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若不是为了整个小队的存亡,他甚至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看赵三被剁成几块。
可他不能。
赵三一死,他负责的防线就会彻底洞开一个大口子,更多的水匪会涌进来,将本就岌岌可危的阵型彻底冲垮。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包括他自己。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王辰的视线越过了绝望等死的赵三,落在了他身后那堆积如山的货物上。
那不是普通的货物。
那是数吨重的布匹,被雨布包裹着,堆叠得比主桅杆还要高,像一座黑色的小山,矗立在船的中央。
而固定这座“小山”的,只有几根在风雨和岁月中被侵蚀得发黑的,拇指粗的麻绳。
它就那样高高地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像一把剑。
一把悬在所有水匪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砍断绳索!
利用这数吨货物的重量和从高处坠落的冲击力,在这艘小小的货船上,制造一场无可阻挡的“人造山崩”!
用这股天地之威,瞬间冲垮水匪最密集,最核心的阵型!
这是唯一的胜机!
他动了。
小成境界的【基础步法】,在这一刻被他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他不再是单纯地移动、闪避。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缕没有实体的青烟,在刀光剑影的缝隙中,在生死交错的战场上,开始了一场与死神的狂舞。
一名水匪的横刀刚刚扫过,带起的劲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身体已经提前一个矮身,刀锋贴着他的头皮掠过。求书帮 哽新醉快
另一名水匪的长矛毒蛇般刺来,他脚下一错,踩着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借力一跃,长矛几乎是擦着他的脚底板穿了过去,深深地钉进了甲板。
他的身影飘忽不定,在船上的杂物、倒下的尸体、摇晃的桅杆之间穿行,每一次移动都计算到了极致。
他好几次都与死亡擦肩而过,锋利的兵器带起的寒意,让他后背的汗毛一次次倒竖。
但他没有停。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
主桅杆!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名正杀得兴起的水匪,因为脚下被同伴的尸体绊了一下,身体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踉跄。
机会!
就是现在!
王辰没有丝毫犹豫,一个近乎本能的地滚翻,整个人带着满身的血污和泥垢,从那道转瞬即逝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他成功了!
他潜入到了主桅杆的后方!
这里,正是固定那如山货物的核心绳结所在!
但这里,也同样是整个战场最危险的地方!
他几乎是紧紧贴著水匪最密集的战团,他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和江风的独特气味,能听到他们因为厮杀而发出的粗重喘息。
只要任何一个水匪在此刻回头。
只要有一个人发现这个藏在阴影里的他。
他就会在瞬间被无数把兵器剁成肉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放慢。
这个世界,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个画面里,那名水匪狞笑着,手中的钢刀已经带着凄厉的风声,朝着赵三那赤裸的、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落下!
赵三甚至能感觉到刀锋斩开空气时,带来的那股冰冷的寒意。
另一个画面里。
王辰已经到达了主桅杆下的绳结处,他半跪在地,高高举起了手中那把普通的,甚至已经有些卷刃的制式长刀。
没有时间了!
赌上一切!!
他的脑海中,疯狂闪过李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闪过他无数次用藤鞭和脚,纠正自己发力方式的画面。
“腰!用腰发力!”
“力从地起,传至腰胯,达于手臂!”
“蠢货!你是用手腕在砍人吗!”
“啊啊啊啊啊——!”
王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他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求生欲望,全都汇聚在了这一刀之上!
他没有选择用蛮力去硬劈。
而是用上了【基础刀法】中,最刁钻,最省力,也是李虎教他时,骂他骂得最凶的一记——斜切!
刀锋,以一个完美的角度,狠狠地劈向了那根因为承受着巨大重量,而被绷得如同钢索一般的核心绳结!
“嘣!!”
一声沉闷的,如同巨型弓弦被猛然崩断的巨响,在混乱嘈杂,满是喊杀声和惨叫声的战场上,却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正在疯狂劈砍的水匪,动作一滞。
正在苦苦支撑的漕帮队员,也停下了格挡。
就连正在和李虎进行着狂风暴雨般对攻的那个双斧悍匪,也下意识地缓了一招。
所有人,无论是水匪,还是漕帮的队员,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循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然后。
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此生此世难忘的一幕。
那如同黑色小山一般,堆积在船中央的数吨货物,随着最核心的那根绳索的断裂,失去了所有的束缚。
它先是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开始缓缓地,缓缓地倾斜。
紧接着,那缓慢的倾斜,变成了无可阻挡的崩塌!
那座黑色的“小山”,带着万钧之势,带着无可匹敌的毁灭气息,朝着甲板上水匪最密集的阵型,轰然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