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还未亮,晨雾弥漫在码头上带着一股子湿冷的鱼腥味。幻想姬 追蕞鑫蟑結
王辰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了第二小队的营房。
和他想象中一样,这里的条件远超新人住的大通铺。
不再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起,闻著彼此的脚臭和汗臭入睡。
这里是一间能容纳十五人的大屋,虽然依旧拥挤,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床铺和一小块私人空间。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内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地移在了他身上。
审视,戏谑,还有一种打量猎物的贪婪。
屋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王辰刚从地狱特训里爬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煞气,可在这十几道视线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像一只闯入了狼群的兔子,弱小,可怜,又无助。
“哟。”
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透著一股子精明和狡黠。
他斜靠在床铺上,一边剔著牙,一边上下打量著王辰。
“这就是队长亲自从新人堆里刨出来的宝贝疙瘩?”
他怪声怪气地拖长了调子。
“看着细皮嫩肉的,断奶了吗?”
“噗嗤”
“哈哈哈”
屋内瞬间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排斥。
王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认得这个男人。
赵三。
护船队第二小队的老队员,在帮里有些资历,实力也还算过得去,只是为人睚眦必报,最喜欢欺负新人。
这些都是他昨天花了一点钱,从一个相熟的新人那里打听到的。
“还愣著干什么?找地儿待着去啊!”赵三见王辰不说话,觉得有些无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挡着门,晦气!”
王辰默不作声,走到了屋子最角落一个空着的床铺前。
那是整个屋子里位置最差的地方,紧挨着恭房的墙壁,一股若有若无的骚臭味飘过来。
他刚把身上那个小小的包袱放下,赵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哎,新来的。”
赵三从床上跳下来,走到王辰面前,用一种“我是为你好”的口吻说道:“既然进了二小队,就是自家兄弟了。不过,队里有队里的规矩,得有人教教你。”
他环视一圈,其他老队员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看到那些兵器了吗?”赵三指了指墙角堆放的一堆长刀,上面还沾著干涸发黑的血迹,“昨儿跟铁砂帮的杂碎干了一架,都卷刃了,还腥得很。你去把它们都清洗干净,磨利了。”
“还有,”他指了指恭房的方向,“昨晚兄弟们吃坏了肚子,马桶都满了,你去刷干净了,记住,要刷到能照出人影来。”
“哦对了,还有那边,”他最后指向一堆堆在角落,散发著霉味和咸味的粗大缆绳,“那些缆绳都发霉了,你去整理一下,把霉点都刷掉,再盘好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全是队里最脏、最累、最没人愿意干的活。
现在这些活,全都丢给了一个刚入队不到一个时辰的新人。
其他人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出声。
这就是下马威。
也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王辰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玩家论坛上那条被置顶加粗的血泪忠告。
《新人必读!保命守则三十条!》
第一条就是:初入新环境,夹起尾巴做人,别当出头鸟,让你干啥就干啥,死不了就行!
他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跳起来质问“凭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原本准备看他暴起发难,然后找借口狠狠教训他一顿的赵三等人,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无趣。
但同时,他们心里对王辰的评价又低了一层。
软蛋。
一个只会被动挨打,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软蛋。
这样的人,是怎么被队长看上的?
王辰没有理会那些轻蔑的视线。
愤怒?
不存在的。
在那个能把人逼疯的地狱特训里,他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以浪费了。
他内心冷静得可怕。
他甚至把这一切刁难,都视为了李虎“地狱特训”的延续,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这些痛苦,这些刁难,这些屈辱都能转化为我的“动力”!(义父们不要弃书啊,后面就起来了。)
他开始“享受”这些苦活。
他先是去刷马桶。
那股冲天的恶臭,几乎能把人的天灵盖给掀开。
但他没有丝毫嫌弃,反而脱了上衣,赤著膊一丝不苟地干了起来。
他没有弯腰而是稳稳地扎下一个马步,核心收紧,下盘沉稳。
这正是李虎那五天里,用藤鞭和脚在他身上踹得最多的地方!
每一下用力的擦洗他都在感受着腰腹发力,双腿传导力量的感觉。
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流下,和污秽混在一起,但他毫不在意。
他感觉自己的下盘,正在变得越来越稳。
刷完马桶,他又去清洗那些带着血腥味的兵器。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是简单地冲洗擦拭。
他拿起每一把刀,都仔细地感受着它的重量、重心,用手指轻轻抚过刃口上的缺损。
他脑海里,【基础刀法】的种种要诀一一闪过。
劈、砍、撩、刺
不同的刀,发力方式有什么不同?什么样的角度,最省力,也最致命?
这些都是李虎没有教,也来不及教的东西。
现在他通过这种方式,自己补上了这一课。
他这副“顺从”又“认真”的样子,在赵三等老队员看来就是一种傻气。
“嘿你们看那小子,刷个马桶还扎上马步了,他以为在练功啊?”
“哈哈哈,我看他是被队长打傻了,脑子不清醒了。”
“一个只会埋头干活的蠢货,队长真是瞎了眼。”
嘲笑和讥讽,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王辰充耳不闻。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质和力量,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无比坚定的方式,一丝丝地增长著。
这种通过自身努力换来的提升,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和满足。
终于在他整理那些发霉的缆绳时,矛盾再次升级。
他刚把一大卷沉重的缆绳按照要求盘好,准备去拿下一卷。
“哗啦——”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他和他刚刚整理好的缆绳淋了个透心凉。
“哎呀!手滑了!”
赵三提着一个空木盆,站在他面前脸上挂著夸张的惊讶,但三角眼里却满是得意的戏谑。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办事这么不利索!让你整理个缆绳,怎么还弄湿了?这要是出航的时候用了,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倒打一耙。
赤裸裸的挑衅。
屋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等著看好戏。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新来的软蛋,在被如此羞辱之后,还能不能忍得住。
王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淌。
他抬起头,看向赵三。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赵三。
这平静的注视反倒让原本得意洋洋的赵三,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挑衅一个新人。
而像是在挑衅一头正在沉睡的野兽。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重新弄好!”赵三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王辰收回了视线,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蹲下身开始重新整理那堆湿透了的,变得更加沉重的缆绳。
赵三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
但所有人都知道,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在这时,营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李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出现在门口。
“所有人,集合!”
他召集了全队,宣布了王辰入队后的第一个任务。
“舵主有令,护送一批布匹,前往光山县城分舵。”
“运送布匹?”
赵三一听,立刻第一个抱怨起来。
“队长,怎么又是这种差事?运送布匹,油水少得可怜,来回一趟还得好几天,路上连个屁都碰不见,无聊死了!”
“就是啊队长,上次去申城郡护送药材,那才叫肥差!”
“闭嘴!”李虎一记冷眼扫过去,所有的抱怨声瞬间消失。
赵三不敢再对李虎说什么,只能将满腔的怨气,撒向那个在他看来是罪魁祸首的人。
他恶狠狠地瞪了王辰一眼,低声咒骂道:“晦气!一来就接这种破任务!真是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