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被阿哲放到了地上。
这只漂亮的布偶猫优雅地蹲坐在地毯上。
它先是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前爪，舔了舔。
然后才在阿哲不耐烦的催促声中。
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走了几步。
步态轻盈，身体协调，没有任何生理疾病的迹象。
但它那双湛蓝的猫眼里。
透出的是一种近乎“无聊”和“懒得搭理”的情绪。
在陆远的脑海中，那个娇滴滴的女声带着浓浓的抱怨：
“走什么走，有什么好走的。”
“每天不是在这个破房间，就是在那个亮闪闪的盒子前面。”
“烦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个新来的两脚兽医生，看起来倒是清爽，不象我家那个，整天往身上喷些怪味道。”
陆远目光微动，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他没急着下结论，而是对阿哲说：“让它自由活动一下，随便它做什么，你尽量不要干扰。”
阿哲撇撇嘴，但还是照做了，对着镜头摊手：“看吧，陆医生，就是这么个状态，对什么都爱答不理的。”
“公主”果然没走多远。
它在原地转了两圈。
视线在房间几个角落扫过。
最终跳上了离直播设备最远的一个猫爬架顶端。
趴了下来。
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摆动。
眼睛半眯着，一副“朕已倦怠，尔等跪安”的姿态。
弹幕开始议论：
“看起来是没什么精神啊。”
“布偶本来就是安静的性格吧？”
“不对，再安静的猫，对逗猫棒或者零食总该有点反应，阿哲之前视频里公主挺活泼的。”
“是不是换季心情不好？”
阿哲看到弹幕，立刻附和：“对啊，以前它挺粘我的，现在抱都不让多抱，一抱就躲。”
他看向陆远，语气带着挑衅：“陆医生，看出什么门道了吗？是不是我这房子风水不好？还是它做了什么预知梦？”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明显。
苏晓晓在镜头外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陆远却象是没听出来，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阿哲身后的背景。
那是一个布置得很“网红”的房间。
专业的补光灯、摄象头、背景板一应俱全。
各种宠物玩具、猫窝、装饰品琳琅满目，但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甚至有些刻意。
在猫爬架旁边的一个矮柜上。
放着几个打开的精美猫粮罐头和零食袋。
看起来几乎没怎么动过。
陆远的鼻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当然，这只是他集中注意力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实际上闻不到任何气味。
但他脑海里的“公主”给出了关键信息：
“哼，又摆出来那些闻着就恶心的罐罐。”
“一股子香精和添加剂的味道，闻多了都想吐。”
“还是以前那个小袋子里的肉干好吃点，可惜笨蛋两脚兽好久没买了。”
“整天就知道摆弄那些亮闪闪的棍子（补光灯）和黑盒子（摄象头），吵死了。”
“想找个清静地方趴会儿都不行。”
陆远心中了然。
他收回目光，看向阿哲，语气平静地开口：
“阿哲先生，你平时直播时间长吗？”
阿哲一愣，没想到陆远会问这个，下意识回答：“还行吧，一天六七个小时总是有的。”
“主要是在这个房间？”陆远追问。
“对啊，这是我的主直播间，设备都在这。”
“‘公主’平时也主要在这个房间活动？”
“差不多吧，它得配合我出镜啊。”
陆远点了点头，继续问：“你最近是不是换了一批猫粮和罐头？牌子看起来更高端了。”
阿哲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没错，之前接了个高端宠物食品的推广，就换了他家的产品，怎么了？这跟公主的状态有关系？”
他语气带着怀疑。
弹幕也好奇起来。
“卧槽，医生这都能看出来？”
“难道是观察罐头包装？”
“不可能吧，镜头里包装又不明显。”
“蒙的？”
陆远没有解释他怎么“看”出来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目光沉稳地看着阿哲。
“阿哲先生，根据我的观察，我认为‘公主’的问题，既不是生理疾病，也不是环境风水，更不是预知梦。”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它的内核问题在于——它正在遭受来自你的，‘职场’pua和精神冷暴力。”
“啥？？？”
阿哲眼睛瞬间瞪得象铜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播间弹幕也停滞了一瞬，随即如同火山喷发！
“？？？？？？”
“pua？猫？职场pua？”
“我特么直接傻眼！”
“哈哈哈哈哈哈！神特么职场pua！”
“陆医生你是懂比喻的！”
“求阿哲心理阴影面积！”
苏晓晓在旁边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阿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语气带着恼怒：
“陆医生！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就pua它了？还职场？它一只猫有什么职场！”
陆远表情依旧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指的是类比。”
“你仔细想想，‘公主’的生活状态象不象一个被迫996，甚至007的打工仔？”
“它的‘工位’就是你这个布满灯光摄象头的直播间。”
“它的‘工作内容’就是配合你直播，扮演一只漂亮、可爱、符合你视频主题的‘工具猫’。”
“它没有选择休息时间的权利，只要你直播，它就必须在场。”
“它甚至没有选择食物的权利，你为了推广，强行更换了它可能并不喜欢的口粮。”
陆远语速平稳，条理清淅，每一个字都象小锤子敲在阿哲和观众的心上。
“它表现出厌食、精神萎靡、躲避交互，这不是很正常吗？”
“换你每天被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干着重复的工作，吃着不合胃口的饭，你心情能好？食欲能旺？”
阿哲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时找不到词。
弹幕已经彻底歪楼，开始了各种代入和玩梗。
“破案了！我家猫不上班还对我不理不睬，原来是躺平摆烂！”
“猫：谢邀，已麻，勿cue。”
“《关于我的主子其实是我被迫营业的同事这件事》”
“阿哲：我不是好主人，我是黑心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