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持续了数息。
忽然,赵昱猛地仰头,“哈哈哈——”一阵大笑爆发出来,笑声洪亮,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冲散了之前的凝重,却带来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张扬。
众人看着他。
但笑声戛然而止,目光如电射向殿外,赵昱坐上位子,小刀切割蛟蛇肉:
“带信使!”
那信使被两名甲士押了上来,是个精悍的汉子,虽被缚双臂,神情却带着几分属于大宗派使者的倨傲,甚至隐隐有一丝对这群“鸠占鹊巢”之人的蔑视。
赵昱并不言语,只是拿起案几上切割肉食的小刀,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刀光森寒。
他踱步走到信使面前,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残留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
信使似乎察觉不妙,色厉内荏地喝道:“我乃响鼓山特使!
话音未落,赵昱出手如电!
只见手指波动,罡劲将空气压成薄刃。
两道寒光闪过,伴随着两声短促凄厉的惨叫,两只血淋淋的耳朵已然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兀自微微弹动。
信使疼得浑身痉挛,几乎晕厥,惨叫声在殿中回荡。
赵昱将沾血的小刀随意在信使的衣服上擦了擦,声音平静,却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铿锵,清晰地传入痛呼的信使耳中:
“滚回去,告诉龙门山脉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御兽宗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已然覆灭!今有我‘浪藏兵团’接管此地。十五日之后,必亲自上门——‘拜访’!”
一个“拜访”,被他念得杀气四溢。
信使被拖走后,大殿内迅速弥漫开一种混合著紧张与亢奋的气氛。
赵昱立即下令,擂鼓聚将,所有核心骨干齐聚。
很快,军中的覃城、张全、王铮、陈星、燕泷骦、封岳、寇明、海大山、葛勇、封不平、石峰、林莽,以及民政方面的李锐、关琳、覃石、赵岭,共计十余人的军政核心。
另外还有被派往屯田卫之中作为屯田百将的一大批人也在此处,足足有一百三十多人,在列席旁听,这些人进来将原本宽敞的大殿挤得满满当当。
无需多言,那被割耳的信使和赵昱的回话,已经昭示了风暴将至。
众人神态各异,有摩拳擦掌如覃城、王铮者,有面色凝重如李锐、关琳者,亦有如同张全、陈星般沉默思索者。
赵昱立于上首,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
他没有丝毫迂回,直接将响鼓山来信的内容与自己的处置方式公之于众。
“十五日后,武道宗驻地,龙门山脉七山十四宗齐聚,名为问责,实为探听虚实,甚至可能·····”
赵昱顿了顿,声音转冷,“意图瓜分我等基业!”
殿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李锐率先开口,眉头紧锁,“我等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春耕在即,民心未附。此时与整个龙门山脉为敌,恐非良策。
“三弟此言差矣!”
覃城立刻反驳,“人家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讲什么缓兵?都督做得对!这些宗门,向来弱肉强食,你示弱,他们只会认为你好欺,更会得寸进尺!就得像都督这样,狠狠打回去,让他们知道咱浪藏都督府不是好惹的!”
“大哥说的是!”
王铮接口,他是个急性子,“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咱们弟兄什么阵仗没见过?”
关琳轻咳一声,声音清晰冷静:“大哥、五弟,勇武可嘉。然三哥所虑亦是在理。龙门山脉宗门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若其真能联手来攻,以我军现今兵力,纵能胜,亦必是惨胜,届时春耕荒废,民心离散,根基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纷纷发言,或主战,或主稳,争执不下。
赵昱静静地听着,直到声音渐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诸位所言,皆有道理。示弱不可取,硬拼亦非上策。”
走到大厅中央,那里摆放著一个简陋的沙盘,勾勒出浪藏城及周边山脉的大致地形。
“龙门山脉,七山十四宗。”
赵昱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听起来声势浩大,实则如何?鹰嘴山、狮子山、青龙山、黑林山、铁炉山、骑龙山、响鼓山,七山之间,为了矿脉、药材、猎场,历年摩擦争斗少了吗?
老君宗分东南西北中五家,同出一源却内斗不休;
佛门上中下三家,教义尚有分歧;
武道宗三家,谁能真正服谁?
农、墨工、商四家,更是各有盘算,趋利避害。”
分析如抽丝剥茧,将看似铁板一块的龙门山脉势力,剖析得支离破碎。
“他们能聚在一起,无非是因御兽宗覆灭,感受到了威胁,更想趁火打劫。但这份联盟,松散脆弱,各怀鬼胎。”
赵昱的手指重重点在代表武道宗驻地的位置,“他们想借‘问责’之名,试探我等,甚至逼迫我等服软纳贡。而我等若表现出丝毫软弱,便会被群起而分之。”
抬起头,赵昱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众人:“反之,若我等展现出绝不妥协的强硬姿态,甚至反客为主,主动‘拜访’,打乱他们的部署。
他们首先想的,绝不会是立刻联手来攻,而是猜忌、观望——谁来做这个出头鸟?谁来承受我浪藏兵团的第一波怒火?尤其是,”
赵昱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当他们知道,御兽宗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覆灭的。”
殿内寂静无声,众人若有所思。
“所以,”
赵昱总结道,“妥协退让,换不来和平,唯有实力与决心,才能赢得尊重,乃至畏惧!此次‘拜访’,我不仅要让他们无法合力来攻,更要借此机会,撬动龙门山脉的格局!”
他的话语中透出的野心与自信,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战略既定,接下来便是具体的部署。
赵昱深知,他离开后,根据地方不能乱,甚至要比他在时运转得更加高效,才能支撑他后续的行动。
他先宣布了都督府的架构与军制改革:
“即日起,设浪藏都督府,我自领大都督。”
赵昱声音铿锵,“下设四卫府:龙骧卫、伏波卫、左武卫、右武卫。另设军械司、屯田卫、府库司、民政司。”
“军制革新:五人一伍,设伍长;十人一什,设什长;五十一队,设队正;百人一旅,设旅将;二百人一团,设团将;五百人一营,设营将;一千二百人一卫,设卫将!”
详细的任命随之颁布:
“龙骧卫,兵员八百,内含一百三十赤焰骑兵,为我亲军。我自领卫将,宇文鸣为副将!海大山、石峰,担任骑兵百将!”
宇文鸣,唯一的罡劲武者,此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凛然听命。
海大山、石峰两位悍将则大声应诺。
“左武卫,满编一千二百人!覃城,任卫将,并任都督府副都督!陈星、王铮,为副将!”
覃城踏步出列,声如洪钟:“末将领命!”
陈星、王铮紧随其后。
“右武卫,满编一千二百人!张全,任卫将!燕泷骦、寇明,为副将!”
张全沉稳应声,燕泷骦与寇明眼中战意涌动。
“伏波卫,暂编三百人,负责水师筹建,巡防境内水道!封岳,任卫将!葛勇、林莽,为副将!”
封岳等人拱手领命。
军队安排完毕,转向民政与后勤:
“屯田卫,统管一万三千户屯田事宜,关乎我军根本!李锐,任卫将,领副都督职!厉千秋担任副都督,副都督有权在农忙时,临时调动各卫旅将以下兵士协助生产!”
李锐深吸一口气,感到了肩头重担,肃然应道:“必不负大都督所托!”
赵昱特意强调其调动兵力的许可权,是给了他在特殊情况下协调军民的最高权力。
“府库司,掌管钱粮、军械、物资储备出入!关琳,任司长!可号令一旅人马,护卫府库重地!”
关琳盈盈一拜,眼神坚定。
“军械司,负责军械打造、维护,并看押两千余名俘虏及四百余名工匠!覃石,任司长!可号令两旅人马,确保万无一失!”
覃石重重抱拳。
“民政司,统管户籍、田亩、税收、诉讼、安抚百姓,并组织健妇从事后勤生产!赵岭,任司长!配属两旅伤残老兵,维持地方,保障生产!”
赵岭躬身领命。
这一系列任命,条理清晰,权责分明,兼顾了军事与民生,既有核心班底的绝对信任,也考虑了投降将领的安置。
更赋予了李锐、关琳等文职人员相当的权力与武力保障,确保赵昱若是有事,政权也能够平稳高效运行。
“我将要拜访龙门山各势力,离开期间,”
赵昱最后肃容道,“由副都督覃城,主持军中练兵习武;由副都督李锐,主持屯田及一应民政事宜。
你二人共同主持都督府大局!凡有不决之事,协商处置。耕战二事,乃我都督府根基,绝不可废弛!”
他看向覃城和李锐:“原则上,暂不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潜心发展。但——”他话锋一转,杀气隐现,“若有人胆敢主动挑衅,侵犯我境,无论是谁,准你二人调动宇文鸣部,予以最暴烈之回击!绝不姑息!”
“谨遵大都督号令!”
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覃城与李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责任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