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往日盘旋在粮仓上方的麻雀也不见了踪影。
十二人围坐在长条木桌旁，烛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这是联盟成立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而紧张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赵昱坐在主位，脊背挺得笔直，盔甲自始至终。
赵峥看着赵昱身上盔甲的两处凹洞，陷入沉思——‘这和自家的四棱箭有点像！’
但赵峥并未多想，因为他不认为赵昱会丧心病狂：
是的，他确信宗族式管理二十年的五族联盟容不下一个杀兄弑父的人！
赵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六个结拜兄弟，以及五族首领。
当他开口时，声音沉稳有力，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
“尸潮逼近，水患未退，我们必须采取果断行动。”
赵昱双手按在桌面上，“东进通道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但要打通它，需要统一指挥，集中力量。因此，我要求五族将武装力量全部交出，由联盟统一调配。”
话音刚落，覃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烛火剧烈晃动：“狂妄！各族武装是我们立足的根本，你说交就交？”
赵昱的养父赵峥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捋著胡须：
“昱儿，你这刚坐上首领之位，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夺我们的权？未免太心急了。”
会议厅内顿时一片嘈杂。
封岳和关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尽管他们之前支持赵昱成为联盟首领，但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封岳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赵首领，联盟需要团结，此举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关琳紧随其后，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是啊，各族武装可以协同作战，但直接交出兵权，实在不妥。”
赵昱面不改色，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寇明：“寇族长的意见呢？”
寇明抬起头，同样的坚定：“我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锐冷哼一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大敌当前，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不集中力量，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王铮接过话头，语气相对平和：“尸潮离我们只有三天路程，水患已经淹没了西面的良田。若不能尽快打通东进通道，整个寨子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陈星和燕泷骦默默点头。
而覃城则死死盯着养父覃海，眼神复杂。
赵昱缓缓站起，声音提髙：“既然如此，我们按联盟章程，投票决定。”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七兄弟全部赞成，五族首领一致反对。
七比五，决议通过。
赵峥冷笑着站起身：“通过又如何？我赵家军绝不会交出来。”
覃海也站了起来，面带讥讽：
“覃家也是。我倒要看看，你这联盟首领，能拿我们怎么样？”
封岳和关琳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
赵昱忽然站了起来，铁甲哗啦啦。
五位首领连忙抬头，赵峥甚至握住了黑炮。
可赵昱没说其他的：
“熬姜茶，下面疙瘩，吃完了继续谈！”
会议暂时停止，五位首领像是胜利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脆弱的联盟刚刚成立就面临分崩离析的危机。
赵昱按捺住直接杀了他们的心思，让几位兄弟出来抽旱烟。
七兄弟聚在一起，气氛凝重。
“二哥，那两个老家伙明显是要看我们笑话！”
李锐咬牙切齿地说，“他们根本不在乎寨子的存亡，只关心自己的权力。”
覃城眉头紧锁，语气沉重：“我了解覃海，他宁可大家一起死，也不会交出武装力量。赵峥更是如此。”
王铮轻轻摇头：“封岳和关琳虽然支持二哥做首领，但交出武装触及了他们的底线。寇明则是墙头草，本来也没几个兵，看哪边强势就倒向哪边。”
赵昱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寨子里粮食还能支撑几天？”
“不到十天。”
陈星回答，“如果省著点吃，也许能撑半个月。”
燕泷骦插话：“东面半山腰的尸潮规模如何？”
“至少十四万，万人以上规模便有八个！”
张全沉声道，“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更可怕的是，水患正在把更多的行尸推向我们的方向。”
赵昱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然如此，我们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大山回来了吗？”
赵昱问道。
“刚刚回来，还带了个消息。”
李锐压低声音，“赵家和覃家正在秘密转移粮食，装了好几船，准备趁夜运走。”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覃城不可置信地摇头：“他们疯了吗？寨子面临存亡危机，他们竟然想带着粮食逃跑？”
赵昱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地主阶级的愚蠢狡诈一贯如此：
“这不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吗？”
赵昱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现在立刻，葛勇会以我的名义召集所有甲长、伍长。同时，海大山带着狩猎队去‘请’回那些运粮船。等众人到齐，我们就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王铮皱眉：“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覃城正在观察五位首领，对他们的欢声笑语感到愤怒。
“玉石俱焚？”
“没有万一，他们没这个胆子！他们骨子里面就是软的！”
亲手gs过四县的赵昱打断他，“这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方法。五族之所以敢对抗联盟决议，是因为他们以为他们掌握著话语权！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掌握著支撑话语权的暴力！”
李锐握紧拳头：“我这就去安排。”
赵昱点头，又补充道：“记住，那些被欺负的人也带到现场！”
覃城愣了一下：“会来吗？”
赵昱的眼神冷若冰霜：“他们会来的。”
仅仅半个小时，月上星空。
窄众各处的甲长、伍长陆续向会议厅聚集。
他们大多是普通农户，穿着朴素的麻布衣服，脸上带着困惑和不安。
“出什么事了？这么晚召集我们？”
“听说联盟成立了十二人决策团，可能是要宣布什么大事吧。”
“尸潮都快到了，还开什么会？不如多准备些防御工事。”
“变天了！”
“赵家的小子要砍他爹了？”
“dog尸比他爹！赵峥那个狗东西给他们吃的都是猪食！”
人群议论纷纷，挤满了宽敞的会议厅。咸鱼墈书罔 埂辛嶵筷
五族族长皱着眉头，赵峥和覃海坐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群保长甲长，他们只需要坚持之前的想法就可以了！
“看来赵昱是要当众宣布联盟成立了。”
赵峥讥讽地说，“真是个天真的孩子，以为一个名头就能指挥动所有人？”
覃海冷哼一声：“等他宣布决议通过却无法执行时，就是个大笑话了。到时候，大家自然会明白谁才是寨子里真正的主人。”
封岳和关琳坐在一旁，神色复杂。
寇明则找了个角落位置，目光游移不定。
赵昱和六兄弟站在前方，面无表情。
会议厅里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到了——除了赵家和覃家的嫡系子弟。
“奇怪，赵家的赵俊、赵宏、赵谦怎么没来？”
有人小声嘀咕。
“覃家的覃武、覃文也不在。”
另一人回应，“可能是觉得这种会议没必要参加吧，他们可都是刚娶了媳妇儿的！”
赵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以为自己的儿子们是去监督粮食运输了，心下反而有些得意。
就在人群嘈杂之际，会议厅大门被推开，海大山带着几名船长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衣衫凌乱，身上还带着水渍，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刘船长？”
有人认出了其中一人。
赵峥和覃海的脸色骤变。
海大山径直走到赵昱面前，将刘船长一把掼在地上，一脚踹中腿窝子让其整个人滚倒在地，忍不住疼痛叫了出来。
赵峥正要说话，海大山声音洪亮得足以让山对面都听见：
“首领，按照您的命令，我们发现了五艘船。船上装满了粮食，这个狗东西告诉我们赵峥正准备顺流而下。”
会议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船？这个时候运粮食去哪？”
“赵家主不是说河口不是已经被行尸占据了一部分吗？怎么还敢走水路？”
“难道有人想带着粮食逃跑？”
赵昱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转向那几位船长：“告诉大家，船上装的是什么，是谁的命令？”
牛尾重刀出鞘寸许：
“如实说来！敢有隐瞒，我叫你们全家去冲尸潮！”
刘船长瑟瑟发抖，内心早已惶恐，看也不看面色铁青的赵峥，结结巴巴地说：
“胡说八道！”
覃海猛地站起，怒喝道，“这是诬陷！”
赵峥也站了起来，脸色阴沉：“赵昱，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排这出戏码，是想污蔑我们吗？”
海大山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这是从船上找到的货物清单，需要我念给大家听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赵家和覃家的标记，还有两位族长的印章！”
会议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是赵家和覃家的粮食！”
“这是我们的粮食！！！”
“他们想抛弃我们自己逃跑！”
“怪不得反对交出武装，原来早就准备逃了！”
愤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人们向前拥挤，咒骂声不绝于耳。
赵峥和覃海被围在中间，面色越来越难看——可是高大的赵昱却已经退到众人身后，看着赵峥使劲说道：
“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带走了多少粮食！”
赵峥覃海怎敢说？
脑袋不要了？
只能强压！
“安静！都给我安静！”
赵峥怒吼道，从腰间掏出黑炮。
人群被黑炮震慑，瞬间安静下来，但眼中的怒火并未熄灭。
覃海见状，也壮起胆子，冷笑道：“一群贱民，也敢对我们大呼小叫？这寨子本来就是我们五族创建的，粮食也是我们的，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没有我们耕种，你们哪来的粮食？”
“尸潮来了，就想丢下我们逃命？”
“太过分了！”
人群再次向前涌动，许多年安稳生活和年纪大了气血衰败的赵峥惊慌失措地举起黑炮：
“退后！都退后！不然我开枪了！”
但这次威胁没有奏效——赵昱一个眼神，七弟燕泷骦在后面抽冷子一棍子砸中赵峥的手腕，手掌摊开，黑炮落地。
啪嚓。
随后：
“砰！”
赵昱脸色一黑，做了这么多还是响枪了——随机赵昱瞳孔缩小，好好观察黑炮威力：
黑炮响了，最前面的一个保长应声倒地，脚腕直接打成粉碎！
在他身后，一个人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斜向后胸后一个大洞，子弹向上而去，将屋顶炸开一个大洞。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赵昱心惊这把黑炮的威力，在灵能改造之后的热武惰性环境下还有这样的威力？
简直兴奋！
六哥陈星瞬间爆发，带起节奏：“赵家行凶！打死他！”
然后，更大的愤怒爆发了。
一个愤怒的甲长猛地扑上前，将赵峥一把扯过来，便是一拳打在面门上，紧接着是第二个扯过覃海、第三个第四个覆盖····
“杀人了！赵家杀人了！”
“跟他们拼了！”
人群如潮水般涌上，将赵峥和覃海淹没。
拳头、脚、甚至牙齿都成了武器，愤怒的咆哮和凄厉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赵昱和六兄弟冷眼旁观，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海大山和葛勇在一旁带着人控制那些刚刚投降的护卫队。
当赵昱听不到赵昱和覃海的呻吟声之后，赵昱一声大喊：“够了！”
随后七兄弟大步流星的将人‘温柔’的挤开，五哥王铮、六哥陈星、七哥燕泷骦看住被吓破了胆的封岳、关琳、寇明，赵昱带着大哥覃城、三哥李锐、四哥张全终于勉强将人群散开。
赵峥和覃海已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赵昱缓缓走上前，丝毫没有看两人，而是看向众人：“放心！赵覃两家肆意行凶！贪墨粮食！鱼肉寨民！我们会为大家讨回公道！”
怎么讨回公道？
赵昱太熟悉了。
刘船长直接被绑到柱子上，然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事情原委——不过是将粮食搬到船上，然后准备随时乘船离开。
这便是粮食！
随后的鱼肉寨民则是让苦主自己站出来说，然后有人证明和附和，便足够板上钉钉。
至于肆意行凶？
死了两个还不够？
赵昱最后站了出来：
“怎么处置？”
“杀了他！”成了统一的结果。
“好！”
赵昱从来相信乱世用重典：“赵峥、覃海处死！斩首示众！赵覃两家财产充公！核心人员打为苦工！”
“立刻！马上！”
赵峥在被赵昱绑上柱子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挡了我们的路，而你还不让开！”
赵昱的声音冰冷：“因为你宁可大家一起去死，也不愿放弃权力，只有我们才能走向希望。”
覃城也走到覃海身边，眼神是单纯的怒火。
赵峥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你们····以为赢了？
“你的儿子们不会来了。”
赵昱打断他，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附近的几个人听见，“我们先对护卫队下的手，他们永远不会来了。”
赵峥的瞳孔猛然收缩。
覃城也低声对覃海说：“你的儿子也一样。”
赵峥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赵昱的衣角：“你····你杀了他们？”
赵昱俯身靠近养父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就像当年你为了一辆车就杀我亲生父亲一样。”
赵峥的眼睛瞪得极大，然后瞳孔渐渐失去光彩，手也无力地滑落，遗言断断续续：
赵昱不在乎濒死之人的诅咒，手中拿过那支还冒着硝烟的黑炮，细细把玩，看着两人被斩首，脑袋滚了很远。
远处还有兴奋的保长们带着两家的核心人员赶来，狩猎队的人正在清点库房——充公充公，自然是狩猎队的公库。
然后赵昱转向会议厅剩下的三位族长——封岳、关琳和寇明，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
“现在，”
赵昱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厅中回荡，“关于交出武装力量的决议，还有谁反对？”
封岳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表态：“封族同意交出所有武装，听从联盟统一调配。”
关琳也连忙点头：“关族也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寇明身上，他颤抖著站起来：“寇····寇族同意。”
赵昱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既然如此，从今天起，寨子所有武装力量由联盟统一指挥。为公平起见，民政事务仍由五族负责。”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赵族和覃族不能无主，我提议由赵岭和覃石接任族长。”
被点名的两人惊讶地抬头——他们是赵家和覃家的旁系子弟，一直备受排挤。
此刻，他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急忙上前表示效忠。
赵昱的安排既狠辣又精明。
他不仅清除了反对势力，还扶植了听话的代理人，同时将繁琐的民政事务留给五族，自己则牢牢掌握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