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顺着邪气方向往南疆深处走，路边的树越来越怪。
盘绕的巨木把天遮得严严实实，藤蔓像大蟒蛇一样垂下来。
空气里混着腐殖质和奇怪花香的甜腻味，还隐隐飘着巫神之垢带来的阴冷。
陈默维持着用葬魂子之力模拟的晦暗气息，身形像鬼魅似的在树林里穿，几乎和影子融在了一起。
之前他从几个低阶巫修的记忆里搜出过零碎消息，白巫教控制的“青溪洞”，是这一带少数能安全做交易的情报集市。
白巫教也修巫法，但更愿意跟自然灵韵沟通，还炼益蛊和良药，跟黑巫教那种抢生灵、炼污秽的路子完全不一样。
所以在底层修士和凡人部落里，白巫教的名声还算不错。
过了几天，一条青绿色的小溪出现在眼前，小溪绕着苍翠的山谷流。
溪边的山壁上，能看到一个个天然或人工挖的洞口，还有简单的木桥和绳梯连在一起。
这儿的灵气比外面干净点，那股甜腻的阴冷味也淡了不少，显然是白巫教布了净化阵法。
这里就是青溪洞。
陈默收了所有特殊气息，装成一个普通的筑基期散修，交了几块下品灵石当“清净费”，就进了这个依山傍水的山洞集市。
山洞里比想象中宽敞，顶部嵌着能发柔和白光的萤石。
两侧的洞壁被挖成一个个整齐的摊位或小店，卖的都是南疆特有的药材、矿石、蛊虫幼虫，还有些粗浅的巫法玉简。
人不算多，但来往的修士脸上少了点外面的警惕和凶气，多了点难得的平和。
陈默的目的很明确：要找关于源星核碎片和黑巫教最近动向的准确情报。
这种情报，路边的摊贩肯定不知道，他得找个消息灵通、又有点信誉的中间人。
就在陈默不动声色地看集市布局，找合适的人时，洞口突然乱了起来，原本平和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有人压低声音喊：“黑巫教的人来了！快把东西收起来！”
声音里满是害怕。
只见洞口走进五个穿黑色短褂的修士，他们光着上身，脸上画着诡异的黑色图腾，走路大摇大摆的。
领头的人特别高，气息很凶，居然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他腰上挂着个不停动的黑色皮囊，散发出让人恶心的臭味。
后面四个人也是筑基初期到中期的修为，个个眼神阴狠，扫着洞里的人，像看待宰的羊。
那筑基后期的黑巫修士嗓门像破锣，对着里面喊：“白巫教的管事呢？滚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蛮横的劲，震得有些修为低的摊主脸色发白。
很快，一个穿白色麻衣、手里拿藤杖的老者从集市深处快步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白巫教衣服的弟子。
这些弟子里修为最高的也才筑基中期。
老者脸长得清瘦，这会儿却堆着无奈又谨慎的笑，拱手说：“原来是黑巫教的巴焱道友来了，不知这次来有什么事？”
巴焱咧嘴狞笑，挥了挥蒲扇大的手：“少废话！按老规矩，这个月的供奉该交了！”
他接着说：“灵石五百块，上等血食二十具，另外，听说你们前阵子得了一株三阴蚀心草，也一起交出来！”
这话一说，白巫教老者的脸色立刻变了，特别难看。
五百灵石和二十具血食已经是漫天要价，那三阴蚀心草是他们费了好大劲才采到的稀有灵草。
本来是要用来炼解毒圣药，救附近几个被邪气污染的村子的。
“巴焱道友，这这供奉是不是太重了？”老者试着解释，“往年也就三百灵石，十具血食。”
他又说：“至于那三阴蚀心草，是用来救命的，实在不能给啊！”
“哼！”巴焱打断他，眼里凶光直冒，“往年是往年！现在我黑巫教要办大事，你们这些附庸，自然要多出力！”
他放狠话：“敢说一个不字，今天就踏平你这青溪洞，把所有人炼成巫傀！”
强大的灵压裹着浓烈的污秽气从巴焱身上散出来，他身后的四个黑巫修士也往前一步，各自掐诀，黑气绕着他们转，变成毒蛇、蜈蚣的影子，嘶嘶叫着。
洞里顿时乱了，一些胆小的修士开始往洞口溜。
白巫教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他身后的弟子也纷纷拿出兵器，大多是木剑、药铲之类的。
他们的气息很干净，但威力显然比不上对方的凶戾巫法。
两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
陈默在旁边冷眼看着，心里快速盘算：黑巫教这么嚣张，他们说的“大事”，恐怕和源星核碎片、巫神之垢有关。
要是让黑巫教在这儿得逞，不仅白巫教要遭殃，这个能找情报的据点也会没了，对自己没好处。
可要是自己出手，暴露了实力和外来者的身份，更不行。
电光火石间，陈默有了计划。
他悄悄退到一个阴暗的角落，识海深处那尊凝实的第二神魂轻轻动了动。
这第二神魂是他最大的底牌，本质干净，能模拟各种气息。
这会儿陈默一心二用，主魂继续藏着，第二神魂则精细地模拟出纯正的白巫教自然灵韵之力。
同时他还悄悄调动一丝葬魂子之力，不用来吞噬，而是用它对能量结构的超强感知，模拟出类似巫法的效果，却悄悄换了核心驱动。
场上，巴焱见白巫教的人敢反抗，气得笑了：“找死！”
他猛地一拍腰上的皮囊，一道黑光射出来，变成一只拳头大的黑虫，虫身上长满恶心的肉刺，还发出刺耳的尖啸，直扑白巫教老者的脸。
这是黑巫教特有的蚀魂蛊，专门伤神魂，特别阴毒。
白巫教老者脸色大变，赶紧挥起藤杖，藤杖上冒出清辉，想挡住蚀魂蛊。
可那蚀魂蛊飞得太快，眼看就要冲破防御。
就在这紧要关头，意外出现了。
那飞着的黑蛊虫像撞上了无形的墙，突然停在半空。
紧接着，它身上绕着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了，还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是被什么干净的力量净化了。
啪嗒一声，蛊虫掉在地上，抽了几下就不动了。
“谁？！”巴焱又惊又怒，大声喊着，凶狠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根本没察觉到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
几乎同时，那四个正准备用巫法的黑巫修士也遇到了怪事。
他们掐诀引出来的黑气还没凝成型，就莫名散了，还反过来伤了自己。
几个人都闷哼一声，脸色变得不正常的红，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白巫教的人也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有那老者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往陈默之前待的阴暗角落看了一眼，可那儿已经没人了。
他心里犯疑：难道是教里隐居的长老暗中出手了？可这手法从没听过，能这么准地破掉黑巫邪法，还不露痕迹？
陈默这会儿已经换了地方，装成一个普通的围观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这一切自然是他做的。
他用第二神魂模拟白巫灵韵，悄悄干扰了黑巫修士的施法核心，又用葬魂子之力模拟出破法的效果，精准地毁了那只蚀魂蛊的能量结构。
整个过程没一点声音，在外人看来，要么是黑巫教自己施法失误，要么是触发了白巫教布的隐秘禁制。
巴焱又惊又疑，连着试了几种巫术，可每次都感觉灵力转得不顺，没法成型。
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压着他。
他心里有点发寒，再看白巫教老者那又疑又有点挺胸抬头的样子，更拿不定主意了。
“好！好个白巫教！敢暗算我们！”巴焱色厉内荏地喊着。
“今天这事没完！你们等着！”
说完狠话，他也不敢多待，带着几个气息乱了的手下，狼狈地退出了青溪洞。
洞里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接着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白巫教老者赶紧安抚众人，目光却还在人群里搜着。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陈默身上，停了一瞬，满是探究。
陈默心里清楚，这老者可能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肯定没证据。
他脸色平静，迎着老者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集市深处走——那些看起来能接触到核心情报的店铺都在那儿。
经过这事，他在青溪洞办事，说不定能顺利不少。
而且黑巫教和白巫教的矛盾，显然比他想的更激烈。
这南疆的水，是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