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堡上空，墨绿色的万魂毒煞爪带着骇人的凶气，狠狠抓向那已经摇摇晃晃的淡金防御光幕。
葬魂子猩红的眼眸里满是残忍和快意，好像已经看到下一秒堡垒被攻破，里面的人全被杀光的样子。
他手下的巫鬼道修士们发出嗜血的嚎叫，攻势变得更疯狂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说不出的，像是来自远古的磅礴威压，突然从千龙城最深处的城主府闭关之地冲了出来。
这威压又广又沉，带着股虽显老迈、却还能镇住八方的恐怖力量，就像沉睡了万年的太古巨兽突然醒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地。
轰隆隆！
天空中，风云突变。
原本被巫毒瘴气笼罩的昏暗天际，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一道道精纯却带着悲凉的灵光像从天而降的瀑布，倾泻而下，直对着磐石堡的方向。
那快要落下的万魂毒煞爪，在这浩瀚威压的冲击下，猛地停住了，表面翻腾的毒火和哀嚎的魂魄虚影都黯淡了不少。
葬魂子更是脸色骤变，闷哼一声，周身沸腾的巫力像被无形的大山压住，运转瞬间变得不顺畅起来。
“这是元婴威压？”
“是左山那老儿？”
葬魂子猩红的眼里，第一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这股力量比玄泽强太多，分明是元婴期修士才有的。
可他记得左山早就重伤闭关，气息微弱，怎么可能还有这般力量，难道这老东西藏了实力？
千龙城方向，一道璀璨的金色长虹冲破长空，以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疾驰而来。
长虹经过的地方，弥漫的巫毒瘴气像冰雪融化般纷纷退散，那几个正在辅助攻击的强悍巫修更是像被重击打中，惨叫着倒飞出去。
金光一瞬间就到了，猛地撞进战场核心。
光芒散去，露出一道身影。
那是个穿着玄色蛟龙袍的老者，脸上还能看出往日的威严，此刻却异常苍老，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灰败，眼窝深陷，皱纹像刀刻的一样。
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像不屈的山岳，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像风中的残烛，强盛和衰败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诡异交织，忽明忽暗。
正是千龙城主，左山。
他悬浮在空中，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已成炼狱的战场，扫过那些死伤的千龙城修士，最后死死锁定在葬魂子身上。
“邪祟之辈，也敢侵犯我的疆土，伤害我的子民！”
左山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元婴修士的无上威严，像惊雷一样在每个人耳边炸开。
他没立刻动手，但自然散发的威压，已经让无数巫鬼道修士吓得胆寒，攻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老城主！”
“是老城主出关了！”
“城主大人！您可算来了！”
残存的千龙城修士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呐喊，士气一下子提了上来。
葬魂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左山，想看出对方的虚实。
对方的气息确实强大，元婴威压做不了假，但那深藏的衰败和死气也无比真实。
对了，这老家伙肯定是用了某种透支生命本源的秘法，强行压住伤势，暂时恢复了部分力量！
“哼！”
“左山，你苟延残喘，强行出关，不过是加速自己的死期罢了！”
葬魂子尖啸着，试图压下心里的不安。
“就算你今天来了，也救不了这座堡垒！”
“是吗？”
左山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诮，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干枯的手掌间，一枚古朴的玄色大印凭空出现。
那大印刚一现身，就引来四周灵气疯狂汇聚，上面雕刻的蛟龙好像活了过来，发出震耳的龙吟。
“镇！”
左山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一样。
玄色大印迎着风变大，成了山岳大小，带着镇压天地，碾碎万物的恐怖力量，朝着葬魂子和他身后的万千巫鬼道修士，狠狠压了下去。
这一击，不只是针对肉身，更是直接冲击神魂，碾压意志。
葬魂子瞳孔骤缩，厉啸一声，胸前七窍幽光疯狂闪烁，全力催动万魂毒煞爪迎了上去。
同时，他周身巫毒瘴气翻滚，化成一层层屏障试图抵挡。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墨绿色的鬼爪和玄色大印狠狠撞在一起。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像海啸一样向四周席卷，摧垮了无数山石林木。
咔嚓！
仅仅僵持了不到一息，那万魂毒煞爪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竟被玄色大印以绝对的力量硬生生压碎，崩解。
葬魂子像被重击打中，猛地喷出一口暗绿色的血液，身形踉跄着后退。
而那玄色大印势头不减，虽然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却依旧带着无敌的气势，狠狠砸进巫鬼道修士阵营里。
“不！”
“快跑！”
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响成一片。
无数巫鬼道修士，在这元婴修士的含怒一击下，像蝼蚁一样被碾成齑粉，魂飞魄散。
就连那几个实力强悍的巫修也被重创，狼狈地逃走了。
一击的威力，竟然恐怖到这种地步。
葬魂子看着瞬间崩溃的战线，和死伤惨重的部下，眼里满是骇然和不甘。
他很清楚，有左山这个老家伙拼命出手，今天绝对不可能拿下磐石堡，甚至自己都有丧命的风险！
“左山！”
“你很好！”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我们走！”
葬魂子怨毒地瞪了左山一眼，留下一句狠话，毫不犹豫地化成一道幽光，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走了。
巫鬼道的人像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
左山悬浮在空中，看着敌人退走，没有去追。
他缓缓落下身形，站在破损的城头。
“城主！”
玄泽带着一众修士激动地迎上来，可当他们靠近，看到左山那灰败至极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形时，心里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取代。
左山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搀扶，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加固防御。”
话没说完，就一阵剧烈咳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迹。
“城主！”玄泽急忙上前，却被左山用眼神制止了。
“无妨，还死不了。”
左山的声音愈发沙哑，他看向玄泽，目光复杂。
“玄泽，跟我来。”
二人让其他人退下，来到一间相对完好的静室。
刚一进去，左山强撑的气势瞬间垮了，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幸好被玄泽及时扶住。
他的气息急剧减弱，脸上的灰败之气更浓了，好像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彻底抽空了他最后的本源。
“城主！您”
玄泽的声音带着恐慌。
左山靠在墙上，喘息了片刻，才缓缓摇头，眼里露出一抹看透一切的悲凉与疲惫。
“玄泽，我时日不多了。”
“这次强行出关，不过是饮鸩止渴，回光返照罢了。”
“不会的！”
“城主，一定有办法的”
“听我说！”
左山打断他，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
“葬魂子和他背后的势力，比你我想象的要强得多。”
“这次虽然打退了他们，但他们根基没损，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
“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死死抓住玄泽的手臂，干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千龙城是玄家几代人的心血，绝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我已经暗中联系了中域天衍宗的一位故友，要是情况实在不行，你就拿着我的信物，带领族里的核心子弟，去中域寻求庇护。”
“或许，还能为玄家保留一丝血脉，也算我尽了你爹的情。”
玄泽像被雷击了一样，脸色煞白。
“城主！”
“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们可以”
“没时间了！”
左山猛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这东域的天要变了。”
“我感觉到了，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在等着，等着收割一切”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
“城主！城主！”
玄泽抱着生命垂危的左山，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呼喊，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静室外，夕阳像血一样，照着残破的堡垒和满脸哀伤的修士。
胜利的喜悦早已被沉重的阴霾取代。
而在远方那座孤峰之巅，陈默缓缓收回了神识，面无表情。
左山出关，在他的预料之中。
左山油尽灯枯的状态，更是他乐见的结果。
旧的王者即将落幕，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转身，身影融入渐渐变深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