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烽火台的阴影里睁开眼，眸子里星河流转的样子很快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静。
刚才用神识探查时，他察觉到几股藏在葬魂子势力深处的，晦涩又古老的邪恶气息。
“有神秘势力支持他”
陈默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身下冰冷的石台，那几股气息让他本能地警惕，更多的却是冷静的算计。
“也好，水越浑，越容易抓到想抓的鱼。”
茶馆里的流言，自己的神识探查，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息碎片。
但他还需要一个更直接，更内部的视角，来印证这些情报，也看看那些神秘支持的底细。
他心里一动，周身气息变得更收敛，像彻底融入了阴影里。
下一秒，他的身影像鬼魅一样消失在烽火台上。
半个时辰后，千龙城外三百里，一处叫鬼哭林的边缘地带。
这里阴气森森，树木长得歪歪扭扭，常年飘着淡淡的瘴气，附近的低阶修士和凡人都怕这地方。
可此刻，林子里一处隐蔽的洼地搭着几个简陋的帐篷，隐约有人影晃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奇怪的，带着腥甜的巫药味。
这里是巫鬼道最外围的临时营地，负责接收附近区域搜集来的贡品。
那些贡品大多是些带微弱灵气的草药，矿石，有时候甚至是活的牲畜，偶尔还有低阶修士。
营地首领是个筑基后期的中年巫修，脸上画着狰狞的刺青，眼神又凶又疲惫。
他刚指挥手下，把一批新收来的草药分类放好，正准备回帐篷休息，眼前忽然一花，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来人身穿普通青衫，脸像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深邃得让他灵魂发颤。
“你你是谁？”
巫修头领吓得脸色发白，刚要喊出声，想催动体内的巫力，却发现自己像被无形的绳子捆住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体内的巫力也像死了一样，一点都用不出来。
那青衫人没看他，只是抬起手，指尖有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星芒闪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搜魂！
不是粗暴地撕裂识海，而是一种更精妙，更冷酷的探查。
陈默的神识像最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进对方的识海，翻找最近的记忆碎片，避免触发可能存在的禁制，也怕引起他背后神秘存在的注意。
一幕幕画面在陈默心里闪过。
巫鬼道内部等级森严的指令传递，疯狂掠夺千龙城资源的场景，几次小规模冲突的残忍画面。
还有几次由高阶巫修主持的，诡异又血腥的祭祀仪式。
仪式上。
模糊的黑影在祭坛上空出现，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古老威压，降下带着邪恶力量的光柱，融进几个核心巫修体内，让他们力量暴涨，性格也变得更狂躁嗜血。
“果然是上古留下的污秽东西。”
陈默心里冷笑，这些所谓的神秘支持，不过是靠吞噬血食和负面情绪存活的古老残念，躲在阴影里，借着葬魂子掀起的混乱抢力量罢了。
拿到想要的信息后，陈默的神识退了出来，指尖再次闪过星芒，抹去了对方这段被探查的记忆，还留下一个细微的精神暗示，让他觉得刚才只是短暂走神。
巫修头领眼神恢复清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嘟囔了一句。
“真是累昏头了，怎么站这儿发呆？”
“帐篷里的巫药还没熬好呢。”
说完，他继续朝帐篷走去，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陈默的身影早就消失了，像从没出现过。
他重新回到高空云层上，低头看着下方广阔的大地，最后把目光落在葬魂子藏身的山脉方向。
情报已经清楚了，局势在按他最初的引导发展，甚至因为那些神秘支持的介入，变得更激烈了。
“该再添一把火了。”
他轻声说。
这次，他没做任何外在动作，而是彻底静下心，把意识集中在体内的阴阳星辰元婴上。
元婴周身，阴阳二气和星芒和谐流转，散发出玄妙的气息。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山脉深处，被浓郁阴冷巫力笼罩的洞窟里。
葬魂子突然从修炼中惊醒，猩红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接着被更强烈的狂躁和贪婪取代。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诱人的念头，像从他灵魂最深处冒出来一样，瞬间占满了他的思绪。
不够！
还不够！
现在这些零星的骚扰，小打小闹，根本动不了千龙城的根基！
左山那老东西躲着不出来，肯定在琢磨怎么反击！
必须在他准备好之前，给他致命一击！
黑水坞
对，就是黑水坞！
那里囤着千龙城三成以上的战略物资，守备队长是玄泽的心腹，为人刚愎自用，内部因为最近老被征调，早就满是怨气，而且我三年前还在那儿埋了暗棋
时机到了！
集中所有力量，用最快的速度，今夜子时突袭黑水坞！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那里彻底烧了！
这是断千龙城筋骨的事，还能逼左山那老东西现身！
这个念头特别强烈，还特别自然，完美契合了他扩张势力，毁掉千龙城的野心，甚至帮他补全了所有行动细节和理由，好像这就是他想了好几天得出的最佳方案。
“桀桀桀天助我也！”
“千龙城活该气数尽了！”
葬魂子发出刺耳的狂笑，周身巫力因为兴奋剧烈波动。
“左山那老狐狸，这次看你还怎么躲！”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厉声呼喊，发出最高级别的集结令，甚至动用了一次古神使者给的信物，让他们麾下的部分精锐也一起参与。
一场比以往规模大得多，目标直指千龙城命脉的突袭，就在陈默这隔空的一念引导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云层上，陈默缓缓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
通过同源神魂之间的微妙联系，跨越远距离施加影响，对现在元婴期的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要抓住对方已有的念头和掌握的信息，稍微放大，引导，整合，就能巧妙地推动事情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像一个藏在时光之外的棋手，轻轻拨动了一颗关键的棋子。
而这颗棋子引发的连锁反应，一定会彻底点燃东域压抑已久的火药桶。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千龙城和黑水坞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燃起的烽火和血光。
“让这底下的暗流，再涌得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