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谷的清晨总是伴着药香。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谷口的千年古松时，吴昊子的丹房外已站满了身影。
天音城主赵寒枫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
他身后跟着四位气息沉凝的护卫，皆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青城山的流云道长背着一柄桃木剑，拂尘扫过石阶时带起细碎的灵光，身后的两个小道童捧着剑匣，匣中隐隐有龙吟之声。
“吴道友，这便是你说的实证？”赵寒枫接过陈默递来的羊皮卷，指尖抚过那些记录交易的朱砂字迹，眉头越皱越紧。
当看到“每月供奉百枚修士精血”的条目时，他猛地将羊皮卷拍在石桌上，周身的灵力骤然翻涌：“李天雄好大的胆子！”
流云道长拿起那枚血珠玉瓶，浑浊的老眼骤然一缩。
“血魂丹三百年前玄心真人平定苗疆之乱时，曾焚毁过此丹的丹方，没想到竟然流传下来。”
他将玉瓶递给身后的道童，“此丹以修士精血为引，长期服用会心性大变，最终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陈默站在一旁，看着陆续赶来的修士，心中微动。
除了天音城和青城山，赶来的还有落霞谷的谷主夫妇、云海洞的执法长老。
甚至连常年闭死关的神农堂药王都带着药童来了。
这些人中有不少曾受过玄心真人的恩惠，对苗蛮巫族本就深恶痛绝。
“诸位请看。”吴昊子指着羊皮卷上的地图，“这上面标记了巫族在东域的七处藏身点，其中三处就在云河城百里之内。”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三百年前，玄心真人以性命为代价将巫族赶回南疆。”
“同时定下‘凡中原修士，皆以诛蛮为己任’的铁律。”
“可李天雄呢？”
“他不仅勾结巫族，还用同道精血炼制邪丹，这是在掘我中原修士的根！”
“说得好！”云海洞的执法长老猛地拍向石桌，坚硬的青石瞬间裂开，“此獠不除，何以面对玄心真人在天之灵？”
落霞谷主夫妇对视一眼，谷主夫人苍妙菡对着陈默问道：“小友，这些情报都是你从哪里拿来的？”
陈默见状，同样看向了苍妙菡。
“前辈，你可认识云河城聚宝阁阁主季长风？”
“自然是认得。”苍妙菡点了点头。
“先前有探子告诉我，季长风与李天雄有染。”陈默低声说道，“而且聚宝阁之后有李天雄勾结外域修士的证据。”
众人闻言，看向陈默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
这个年轻修士能从云河城中逃出生天，还带出如此重要的证据，绝非等闲之辈。
“诸位，”陈默上前一步，声音低沉，但极其清晰，“李天雄修为已达化神期，麾下执法队更是精锐尽出。”
“我与他更是有血仇。”
“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撼动，但若我等联手”
“联手！”赵寒枫接过话头，玄色锦袍无风自动，“天音城愿出八百精锐，随吴道友共讨此獠！”
“青城山虽人少，却也愿效犬马之劳。”流云道长拂尘一摆，桃木剑发出嗡鸣。
“老道这把剑，三百年前斩过巫族大祭司，今日不介意再饮些污秽之血。”
吴昊子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从丹房取出一卷黄绸，灵力注入间，绸布上浮现出“诛邪联盟”四个金字。
“从今日起，我等便以此为名，共诛李天雄，清剿巫族余孽。”
众人依次在黄绸上按下灵力印记，金色的字迹随着印记增多而愈发璀璨。
当陈默的指尖落下时，流霜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黄绸上竟浮现出一道青色的剑纹，与其他印记交相辉映。
“好剑，此剑怕是已经育出剑灵。”赵寒枫赞许地看了眼流霜剑，“玄墨小友，听说你在秘境中领悟了七星剑诀？”
陈默点头，正欲说话，却见李青玄匆匆从谷外走来。
“诸位，云河城传来消息，李天雄已下令关闭所有城门，说是要‘清剿外域奸细’。”
他将一枚传讯符递给吴昊子，“这是我安插在城主府的人传来的，说李天雄正在加固城防，似乎预料到我们会有所动作。”
吴昊子看完传讯符，将其捏碎成光点。
“他越是防备，越说明心虚。”
他看向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兵法有云，出其不意。”
“既然他缩在城里，那我们便先斩掉他的爪牙。”
三日后，云河城以西的仙岩岗。
陈默握着流霜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入口的阵法是李青玄破解的，这位前城主府的公子对李天雄布下的阵法了如指掌。
指尖灵力划过岩壁时，那些隐没的符文便一一暗淡。
“里面有十二人，其中三个气息较强，像是祭祀。”李青玄压低声音，手中折扇展开，扇骨上的符文悄然亮起。
“左数第三间石室有灵力波动，应该是他们的祭坛。”
陈默点头，与赵寒枫交换了个眼神。
后者猛地拍出一掌，玄色灵力化作巨手拍向谷内，石屋的木门瞬间粉碎。
睡梦中的巫族修士惊醒，为首的祭司戴着青铜面具。
面具上的纹路在火光中扭曲，他抓起骨杖指向众人，杖顶的骷髅头突然睁开血眼：“中原的小虫子，敢闯我的地盘？”
“死到临头还嘴硬。”赵寒枫身后的护卫同时祭出法器，四柄飞剑在空中组成杀阵。
剑气交织成网罩向那些巫族修士。
陈默则直扑那间有禁制的石室，流霜剑上冰火交织的剑气斩向石门。
只听“咔嚓”一声，刻画着符文的石门应声而碎。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三个被铁链锁住的修士正闭目垂首。
他们的脖颈上插着骨针，鲜血顺着针尾滴入台下的血盆，盆中浸泡着十几枚血珠，正是炼制血魂丹的材料。
“救我”其中一个修士艰难地睁开眼，他的丹田处有明显的凹陷，显然已被废去修为。
当看清陈默的脸时，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摩擦着石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你！你是玄墨丹铺的掌柜！救我！”
陈默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修士认识他。
他反手一剑斩断铁链，灵力注入对方体内暂时稳住伤势：“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此时石室之外传来一阵闷响，伴随着巫族祭司的惨叫。
陈默抱着受伤的修士走出石室，只见赵寒枫正一脚踩在那戴面具的祭司胸口，桃木剑已然穿透了对方的肩胛。
地上躺着九具尸体，其中三个戴着不同面具的祭司已被废去修为，正被流云道长的捆仙绳捆着。
“带回去。”吴昊子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留着还有用。”
七日后，云河城东门。
守城的执法队员发现城门下多了三个麻袋。
解开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麻袋里装着的正是那三个巫族祭司，他们的面具被砸碎，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
其中一个心口处还插着木牌，上面写着：“勾结异族者，下场如此。”
消息很快传到城主府。
李天雄正坐在书房推演卦象，听到回报时猛地将龟甲砸在地上。
甲片碎裂的瞬间，他周身的灵力骤然狂暴，书架上的玉简纷纷炸裂。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林坤单膝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
“城主，需不需要属下封锁全城彻查？”
“不必。”李天雄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血光渐渐褪去，“他们想激怒我，我偏不如他们意。”
他走到窗边，望着东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传我命令，打开城门，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三个‘奸细’的下场。”
三日后。
天刚蒙蒙亮，吴昊子便带着诛邪联盟的修士来到了云河城外。
他们没有攻城，只是在三里外的山坡上竖起了一块巨大的石碑。
陈默以流霜剑为笔，将李天雄的罪状一一刻在碑上。
“勾结巫族，私藏余孽。”
“炼制邪丹，残害同道。”
“屠戮无辜，动摇根本。”
每一个字都闪烁着金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过往的修士看到这些字迹时，无不驻足惊叹。
当看到“万记杂货铺三十七口尽灭”的条目时，不少曾受万鸿涛恩惠的散修当场拔出了武器。
“李天雄！出来受死！”
云海洞的执法长老纵身跃到半空，灵力灌注下的声音传遍云河城，“你这叛徒，还有脸当这城主？”
城楼上的弓箭手纷纷拉弓，箭簇直指山坡。
林坤站在箭楼边缘，看着那些越聚越多的修士，手心渗出冷汗。
他身后的执法队员们面面相觑，不少人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
他们中有人的亲友就在万记杂货铺做事。
“放箭！”林坤咬着牙下令，可话音刚落，就有三个弓箭手扔掉了长弓。
在众人的目光下翻身跳下城楼，朝着诛邪联盟的方向奔去。
“哈哈哈！”赵寒枫抚掌大笑，“李天雄，看到了吗？连你的人都不愿为你卖命！”
他抬手一挥，天音城的修士同时祭出法器，飞剑与符箓在半空组成杀阵，灵光映了半边天。
吴昊子取出那卷“诛邪联盟”的黄绸，灵力注入间，黄绸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天穹，在云层上展开。
“今日我吴昊子在此立誓，必诛李天雄，清剿巫族余孽！”
“凡中原修士，皆可入我联盟，共襄盛举！”
金光落下时，云河城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少修士从城门涌出，跪在地上朝着黄绸叩拜。
陈默握紧流霜剑，看着城楼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他身后，李青玄的月白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曳。
“玄墨。”李青玄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待会儿攻城时，我去打开城门的禁制。”
陈默点头：“小心。”
“放心。”李青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禁制是我小时候跟着叔父学的，他说这是云河城最后的屏障。”
随后他遥看了一眼城楼上的模糊身影，随后转身，对着联盟众人深深一拜。
“诸位前辈道友，一会若是开战，还请不要伤及云河城的无辜之人。”
“自然。”吴昊子知道李青玄心中所想，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多谢诸位。”李青玄再次深深一拜。
城楼上，李天雄看着那些倒戈的修士，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把血色的丹丸，正是用那些修士精血炼制的血魂丹。
当丹丸入口的刹那，他周身爆发出恐怖的威压，化神期的威压涌向城楼，石板在脚下寸寸碎裂。
“一群蝼蚁，也敢撼树？”
他身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七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
为首的祭祀的面具之上，猩红的晶石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大祭司，”李天雄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让这些中原修士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那面具下传来低沉的笑声，声音比之李天雄更加沙哑。
“城主放心，三百年前没做完的事，今日我们接着做。”
云河城上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天雄站在城楼之巅，化神期的威压如乌云压顶，让城外的诛邪联盟修士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雾，那是服用血魂丹后的异象，原本乌黑的长发竟染上了几缕猩红。
“玄心真人的余孽们，三百年了，你们还是这么天真。”李天雄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战场。
“真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撼动老夫的根基？”
他身后的七位巫族祭司同时举起骨杖，杖顶的骷髅头发出刺耳的尖啸。
城楼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血色光幕笼罩全城，将联盟的灵力冲击尽数挡下。
“那是‘血灵罩’，以万人生魂为引的禁术！”流云道长脸色剧变，桃木剑直指光幕，“此等邪术，必遭天谴！”
“天谴？”李天雄冷笑，“老夫便是天！”
他指尖一弹，三道灵力化作血箭射向联盟阵中。
血箭未到，空气中的灵力便开始紊乱，几个修为较低的修士瞬间七窍流血，气息萎靡。
“动手！”吴昊子一声令下，一道灵力瞬间轰出！
赵寒枫的玄色灵力化作巨掌拍向城门，云海洞的执法长老祭出本命法宝“惊涛钟”，钟声震得城楼符文阵阵闪烁。
陈默握紧流霜剑，与李青玄对视一眼。
“按计划行事。”李青玄折扇一合，身形顿时冲向城墙阴影处。
他要去破解城门的禁制，那是目前来说云河城最薄弱的地方。
陈默则纵身跃向城楼，流霜剑上冰火交织的剑气撕裂空气，直取李天雄面门。
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怒意。
为万鸿涛，为孙凌岳，为所有枉死的无辜者。
“米粒之珠，也敢争光？”
李天雄屈指一弹，血雾中突然冲出一头血色巨狼。
那是巫族的“血影术”所化。
流霜剑与巨狼碰撞的刹那，陈默突然变招，剑势陡转。
竟借着巨狼的冲击力冲向左侧的一位巫族祭司。
“给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