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持续了三秒。
随即,“轰”的一声,爆发出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更加猛烈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吃饭快?”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只会吃的饭桶啊!”
“绝了!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苏晚晴坐在主位上,听着耳边毫不掩饰的嘲笑,感受着那些投向自己的同情目光,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和整个苏家,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陆尘,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甚至又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鲍鱼,放进嘴里。
他细细品味,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噪音。
陆尘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一个人。
“你还好意思吃!”
一个中年男人猛的一拍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挺着啤酒肚,脸喝得通红。
他是苏宏山的堂弟,苏晚晴的三叔,苏立人。仗着自己是长辈,又喝了点酒,说话越发没了顾忌。
苏立人伸出油腻的手指,隔着桌子指着陆尘的鼻子,唾沫横飞的吼道:
“别特喵的光会吃。是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你不是吃饭快吗?来,给我们大伙儿耍一个,就耍个‘饿狗抢食’,让咱们开开眼。”
“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桌上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
几个年轻的堂弟堂妹笑得前俯后仰,连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三哥,你这话说得,太损了!”
“就是,怎么能这么说咱们的新姑爷呢?人家可是‘绝活哥’!”
苏宏山气的一张脸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他“嚯”的一下就要站起来。
“够了!苏立人,你给我坐下!”
可苏宏山刚一动,就被身边的二婶苏玉芬死死按住了胳膊。
苏玉芬一脸焦急的劝道:“大哥,你消消气,立人他就是喝多了,你跟他计较什么?”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好像真是为了苏晚晴好。
苏宏山被她这么一拉一劝,动作顿时停住。
就在这时,陆尘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细节。
按着苏宏山的二婶苏玉芬,飞快的抬眼,和那边撒泼的三叔苏立人对视了一下。
那眼神一闪而过,带着一种默契。
“原来是合伙演戏。”
陆尘心里清楚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目的就是逼苏晚晴和我翻脸,搅黄这门婚事?”
他心里清楚,手上却没停,又端起面前的汤碗,准备尝尝佛跳墙。
“嘿!你个小瘪三,还敢无视老子!”
三叔苏立人见陆尘不理他,感觉自己的长辈尊严受到了挑衅。
他借着酒劲,绕过桌角,一步三晃的朝着陆尘走来。
一股混着酒精和油烟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
“老子今天就替你那死鬼爹妈,教教你怎么做人!”
苏立人狞笑着,伸出那只满是油光的手,一把抓向陆尘的衣领。
客厅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幸灾乐祸的准备看好戏。
苏宏山气得双眼通红,正要挣开二婶。
陆尘端着汤碗的手很稳,连汤面都没有一丝晃动。
就在苏立人的手指快要碰到陆尘脖子时——
“住手!”
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愕然的望过去。
只见一首沉默的苏晚晴,猛的站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冷的吓人。
苏晚晴端起手边那杯倒满的红酒。
她迈开长腿,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径首走向苏立人。
苏立人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手僵在半空,他看着眼前的侄女,酒意上头,脑子还没转过来:“晚晴你你干什么?”
苏晚晴没有回答。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扬起手,手腕一翻。
哗啦——
一整杯红酒,从苏立人错愕的头顶淋了下去。
酒液顺着他油亮的头发流下,划过他扭曲的脸颊,浸湿了衬衫衣领,留下一大片狼狈的印记。
一滴滴红酒从他下巴滴落,掉在地板上,溅开小小的红色水花。
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所有亲戚都愣住了,一个个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苏立人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满手的粘腻。
“我”
他刚张开嘴,苏晚晴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苏晚晴的丈夫,哪怕是条狗,也姓苏。”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的扫过在场每一个目瞪口呆的亲戚。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了?”
“外人”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这句话让所有苏家亲戚的脸上都火辣辣的。
短暂的死寂后,场面轰然爆发。
“疯了!苏晚晴你疯了!”
苏立人的老婆尖叫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来,张牙舞爪的朝着苏晚晴扑了过去。
“你个没教养的小贱人!敢对你三叔动手!我撕烂你的嘴!”
场面瞬间失控。
二婶苏玉芬也惊叫着松开苏宏山,冲上去假意拉架,实际上却把场面搅得更乱。
亲戚们有的站起来指责苏晚晴,有的则幸灾乐祸的看戏,整个餐厅彻底乱了套。
在一片混乱中,陆尘的目光越过人群,和苏晚晴对视了一瞬。
他看到她紧握着空酒杯的指节微微发白,冰冷的眼眸里,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
“呵,有意思。”
陆尘收回目光,低下头,慢悠悠的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
“砰!”
一声巨响,震得别墅都晃了一下。
苏宏山终于挣脱开,一掌拍在餐桌上,他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都给我滚出去!”
这一声怒吼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瞬间压倒了所有嘈杂。
整个餐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他这副样子吓住了。
“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苏宏山喘着粗气,眼神凶狠的扫过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谁再敢对陆尘不敬,就是跟我苏宏山过不去!现在,都给我滚!”
亲戚们面面相觑,脸色难看,最终还是不敢再触怒暴怒的苏宏山。
苏立人在老婆的搀扶下,怨毒的瞪了苏晚晴和陆尘一眼,狼狈的带头离开。
很快,刚刚还热闹的餐厅,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苏家三人。
别墅内终于安静下来,空气中混着食物和红酒的气味。
苏晚晴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一松手,水晶酒杯“哐当”掉在地毯上。
她没看陆尘,也没理会父亲,只是默默的转过身,拖着脚步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她的背影显得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