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按住火气没有动手,他记得厉明朗交代过的话。
“兄弟,你撞了我们的酒,该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处理,老子撞了又怎样,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那人说着直接把另一杯酒也扫到地上,玻璃碎片溅了张虎一身。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另外两个光头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就要动手。
“别冲动。”
张虎一把按住他们。
“铁柱哥说了,不能惹事。”
那伙人见他们不敢动手,更加嚣张了,开始变着法地出言侮辱。
“哟,原来是怂包啊,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呢。”
“听说你们现在跟着那个姓厉的当狗,怎么样,狗粮好吃吗。”
“姓厉的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你们几条狗还能蹦跶几天。”
这话戳到了痛处,三个光头的眼睛都红了。
张虎缓缓站起来,声音压得很低,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再说一遍。”
“老子说了又怎样,你们就是一群看门狗,天天跟在当官的屁股后面摇尾巴,让你们咬谁就咬谁。”
那人说完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就往张虎脑袋上砸。
张虎侧身躲开,一拳砸在对方肚子上,那人惨叫一声弓着腰倒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双方扭打在一起,饭店里顿时乱成一团。
混战中张虎他们三个打倒了四个,但自己也挂了彩,嘴角和眉骨都破了相。
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伙人已经跑了一半,剩下两个躺在地上哀嚎。
“全部带走,涉嫌故意伤害。”
带队的警察连话都不问一句就下了命令。
“等等,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是正当防卫。”
张虎指着饭店角落里的监控摄象头。
“录像能证明一切。”
“监控的事回局里再说,现在先跟我们走。”
警察的态度很强硬,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三个光头被塞进警车带走了,从头到尾都没人问过是谁先动的手。
消息传到赵铁柱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吃午饭,筷子当场就掰断了。
他跑去厉明朗那里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到了极点。
“老三他们被抓了,罪名是故意伤害,可饭店的监控明明拍到是对方先动手的。”
厉明朗立刻给公安局打电话询问情况,得到的回复是案件正在调查中,监控正在调取,嫌疑人暂时不能保释。
暂时是多久,没有人说得清。
“这是套,故意设的套。”
厉明朗挂掉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伙人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就是要激怒老三他们让他们动手,然后名正言顺地把人抓起来。”
这套路跟上次对付赵铁柱一模一样,先把人关进去,再慢慢审,审到什么时候全看上面的意思。
更恶毒的是当天晚上网上又出现了一大批帖子。
凤台县官员与黑恶势力勾结,利用刑满释放人员充当打手。
这些人今天能打老百姓,明天会不会打到记者头上。
强烈呼吁彻查厉明朗与这些人的关系,还社会一个公道。
配图就是之前偷拍的那些照片,厉明朗跟三个光头在一起的各种画面。
有在民政局门口的,有在医院门口的,有在饭店吃饭的,角度刁钻配文恶毒,把厉明朗描述成了一个纠结黑恶势力的官员。
舆论再次发酵,凤台县政府的官方账号下面骂声一片,厉明朗的名字又一次冲上了热搜。
这次的标签是——与黑恶势力勾结的官员。
评论区里到处都是骂他的声音,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陈书记又被上级约谈了,这次比上次更严厉。
“老陈,你们凤台县到底怎么回事,隔三差五出问题。”
领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每个字都象刀子。
“你力保的那个厉明朗一个月内被举报两次,还有人说他跟刑满释放人员混在一起,这种干部你是怎么用的。”
陈书记据理力争说厉明朗是被人诬陷的,那些照片也是断章取义,但收效甚微。
上面的态度很明确,不管是真是假,凤台县现在的舆论环境已经很恶劣了,必须尽快平息。
他回来之后把办公室门一关,一个人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厉明朗这边的处境更加艰难。
省纪委的调查还没结束,他仍然被停职在家。
赵铁柱的三个兄弟关在看守所里既不放也不判,连律师都见不到。
网上的舆论铺天盖地,他成了众矢之的,走在街上都有人指指点点。
而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钱有德,躲在省城安安稳稳,什么事都没有。
这帮人玩的就是消耗战,消耗厉明朗的精力,消耗陈书记的政治资本,消耗凤台县这边所有人的耐心。
只要拖得足够久,方延平的案子就可能出现变量,钱有德的保护伞就能继续撑下去。
赵铁柱实在忍不住了。
他站在厉明朗面前,眼睛里全是血丝。
“厉主任,我要去省城。”
“去省城干什么。”
“找那个姓钱的,既然他是幕后黑手,我就去会会他。”
“你疯了吗,去了能干什么,送死吗。”
厉明朗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他在省财政厅干了二十年,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你一个人冲过去顶什么用。”
“那老三他们怎么办,就这么关着吗。”
赵铁柱的嗓子都喊哑了。
“他们是为了保护咱们才中的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里面受罪。”
“我会想办法的,但不是现在。”
厉明朗走到窗边,外面是一片灯火阑珊的夜色。
“省纪委的调查快结束了,只要查清那个举报是诬陷,我就能恢复工作,到时候再想办法捞他们。”
“什么时候能结束,还要等多久。”
“快了,最多再有三五天。”
“三五天太长了,老三他们在里面一天都是煎熬。”
赵铁柱攥着拳头,浑身的血往脑袋上涌。
“我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窝囊,那帮人设了套让我兄弟往里跳,完了还在网上泼脏水,老子连个屁都放不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大,整个人象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受够了,受够这种憋屈日子了。”
厉明朗没有说话,他知道赵铁柱的感受,那种明明知道敌人在哪里却被绑着手脚动弹不得的憋屈感,比挨打还难受一万倍。
赵铁柱咬着牙,一拳砸在墙上,鲜血直流。
厉明朗没有劝他,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是这股火在烧,那帮人摆明了就是在玩阴的,用舆论围剿,用程序拖延,用举报诬陷,一套组合拳打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