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艳从紫云会所出来时,夜晚的冷风猛地灌进她的衣领,冻得她一个激灵,酒意瞬间清醒了几分。绛红色旗袍的开叉处还沾着地毯的绒毛,发间甜腻的香水味被寒风搅得七零八落。她裹紧衣襟,手指颤抖着按下车钥匙,“嘀”的解锁声在寂静巷子里格外清晰。刚坐进驾驶座,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砸在真皮座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个混蛋张韦垠!”她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突兀地爆响一声,惊得墙角的野猫“喵”地窜开。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他怎么敢这么对我?当年在云鼎,他还不是要看我脸色!”回想起包厢里的屈辱,柳茹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精心准备的钻石镯子被视作“打发叫花子的玩意儿”,后背的疤痕被他漠然打量,连献媚的姿态都成了他嘲讽的把柄。“我以为凭那镯子,再加上点软话,总能让他松口,没想到”她哽咽着,当年嫁进陈家磕的三个响头、离婚时净身出户的狼狈,此刻都和张韦垠的轻蔑叠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
柳茹艳的手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仪表盘的冷光映着她惨白的脸,张韦垠的话像魔咒般在耳边回响:“要么查,要么我把这些给柳老爷子和经侦队,你选。”挪用公款的签字凭证、陈桦林转移资金的漏洞、父亲对陈家旧事的讳莫如深无数乱麻缠在一起。“两周,他只给我两周。”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的碎钻——那是陈桦林当年送的廉价货,她留着不过是提醒自己曾有多愚蠢。“陈桦林躲在国外,父亲油盐不进,我去哪查王家的真相?”焦虑像藤蔓般缠上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张韦垠对她的私密事了如指掌——陈桦林婚礼夜的背叛、修复手术的隐秘、甚至去年被拍的男模照片。“他到底安了多少眼线在我身边?”柳茹艳猛地坐直身体,后视镜里映出巷口的黑影,她惊得心跳骤停,细看才发现是棵老槐树。“要是他把那些照片发给老爷子,我在柳家就真成了过街老鼠。”无力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掏出补妆镜,看着镜中眼底青黑、唇色惨白的自己,突然狠狠抹掉眼泪:“不能坐以待毙!”
她立刻拨通林诗涵的电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诗涵,现在立刻去查张韦垠的所有行踪——最近一周见了谁、签了什么合同、甚至去过哪家餐厅,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和陈家的人有没有接触!”电话那头的林诗涵顿了两秒,声音带着刻意的恭敬:“柳总,这么晚了,很多渠道都下班了,我尽量”“别跟我找借口!”柳茹艳厉声打断,“这事关我的身家性命,天亮前我要看到初步结果!”挂断电话,她靠在椅背上深呼吸——林诗涵是她一手提拔的,模样清秀,做事稳妥,最关键的是知道她不少秘密,应该能靠得住。可她不知道,林诗涵挂掉电话的瞬间,就切换到了与李丽雅的通话,将她的指令一字不落地复述过去。
半小时后,林诗涵捧着一叠“调查资料”出现在柳茹艳的公寓。客厅水晶灯的冷光下,柳茹艳翻看着那些无关痛痒的建材商合同、作废的陈家合议,脸色越来越沉。“就这些?”
她将资料摔在茶几上,玻璃杯里的红酒晃出涟漪,“张韦垠最近频繁出入的一个茶馆,你都没查到?那是他和李丽雅碰头的据点!”林诗涵吓得缩了缩肩膀,眼眶瞬间红了:“柳总,我真的尽力了,张总的行踪捂得太严,我托了三个私家侦探,只拿到这些”
看着林诗涵泫然欲泣的模样,柳茹艳的怒火稍稍压下,一个更阴险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她拉过林诗涵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的细镯,声音带着诱哄:“诗涵,不是姐逼你,实在是张韦垠油盐不进。明天你去送季度报表,想办法跟他套近乎,录一段他对你动手动脚、你半推半就的录音。有了这个把柄,他要么帮我,要么我就曝光他性骚扰我的女下属,让他身败名裂!”
与此同时,张韦垠坐在自己的迈巴赫车里,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李丽雅刚把林诗涵的消息汇报完,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柳茹艳倒还有点脑子,知道换个人来,可惜用错了地方。”他拿起副驾上的照片,那是年轻时的王欣蕊,扎着马尾,笑靥明媚。那年他在云鼎科技被女友背叛,情绪崩溃时走进了她的心理咨询室,是王欣蕊耐心的开导他,轻声说“你值得更好的”,后来还帮他在公司复仇。
后来他才知道,王欣蕊接近他,是想借他的能力调查父母跳楼的真相,可那些日夜的陪伴、困境中的扶持,早已让两人超越了利用,成了彼此的救赎。“可惜她没等到真相大白。”张韦垠摩挲着照片,眼底翻涌着寒意,“柳茹艳想拿录音威胁我,正好,我就顺坡下驴,让她以为掌握了主动权。”
“李丽雅,”张韦垠拨通电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明天林诗涵来送报表,你在办公室外守着,一旦她开始录音,就用内线打进来,制造我被打断的假象。另外,准备好两段音频素材——一段是我‘无意’中夸赞她项链好看的话,一段是她‘不小心’打翻咖啡的惊呼,后期拼接成暧昧的片段。”
他顿了顿,补充道,“把陈桦林在瑞士的账户信息打印出来,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文件堆里,让她有机会偷拍。对了,盯紧陈鸿伟,我查到他上周和柳宇安在会所密谈了三个小时,这两人肯定在搞鬼。”
挂断电话,张韦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对王欣蕊的温情,对陈家的恨意,对柳茹艳的算计,交织成一张复仇的大网。
第二天下午,林诗涵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柳茹艳给的钻石项链,将微型录音笔藏在领口的蕾丝花边里,紧张地站在欣垠资本的前台。“我是云鼎集团的林诗涵,来给张总送季度报表。”前台拨通内线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走进张韦垠的办公室,她下意识地攥紧文件袋,心跳如鼓。
张韦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穿着深色西装,指尖夹着钢笔,抬头看她时,眼神比在包厢里温和了几分:“柳总让你来的?”“是,张总。”林诗涵把报表放在桌上,刻意弯腰调整项链位置,确保录音笔对准张韦垠,“柳总说这份报表有些数据需要跟您核对,让我亲自送来。”
张韦垠的目光扫过她的项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条项链很衬你,钻石的成色不错。”林诗涵脸颊一红,按照柳茹艳的吩咐,声音放软:“张总过奖了,这是柳总借我戴的。”她抬手想整理头发,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溅在张韦垠的西装裤上。“对不起!张总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拿出纸巾,伸手想去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