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才过,北方逃难来的百姓,涌入京城。
赶着马车、推着车子,风尘仆仆。
这一波是比较富贵的,手头也有路引。
但在进入京畿路时,在外围警戒的禁军立即禀报高仿,高太尉下令:“严禁入城,悉数赶回去。”
四皇子私下叮嘱,严禁北方逃难来的人入城,怕引起更多百姓恐慌。
然而消息已经挡不住了,京城人心惶惶,各种钻营,就为了拿到一张路引。
路引的私下交易价达到五十两银子。
普通百姓准备私逃,开不出路引,先逃走再说,大不了不进城不住店。
就在一片动乱中,忽然一个消息像飓风,迅速传遍京城,乃至天下——
原丞相齐会的长女齐玉柔,有一个神奇的储物宝贝,乾坤袋。
传说她所见之物,随手就能收走。
据说,八年前,重封第一大粮商天丰米行的总粮库,被她小手一挥,倾刻间一百万石粮食悉数被收。
五年前,江南楚州粮库遗失的五十万石粮食也是齐玉柔游历时所盗。
据保守估计,齐玉柔手头至少有五百万石粮食,金银珠宝超过国库。
以讹传讹,越传越神乎。
甚至,民间疯传:得齐玉柔者得天下
……
齐玉柔身怀巨额宝藏的消息在百姓间疯传,在上流权贵圈也疯传。
原本怀疑齐玉柔如何偷盗的,现在都明白了,齐玉柔是用乾坤袋偷东西的。
一时间,家中失窃、久未破案的府邸都上门找齐会讨要。
逃荒的百姓和乞丐也去齐宅门口乞讨,敲门的,敲盆的,呼喊“可怜可怜我吧”,一天到晚不绝于耳。
齐会连门都没法开。
权贵集体上书朝廷,要求齐玉柔归还失窃的宝物。天丰粮行更是派出暗卫查找齐玉柔。
如今光宗帝“重病”,四皇子监国。四皇子只回一句话:“你们有依据吗?”
权贵自然没有捉贼捉赃的证据,他们想对齐会再次搜府。但是,朝堂现在忙于应付北炎军,哪里顾得上偷盗案?
叫他们去找六扇门。
江无恙不在,大理寺、刑部都属于六扇门,所以苦主们去找大理寺,大理寺也是要他们提供证据,不能因为传言就随便搜府。
京城失窃各府无奈,找地痞用大粪往齐会的门上泼。
齐会坐在门坎上,呆望着天,听着外面的吵嚷,已经麻木了。
“老爷,厨房里没米下锅了。”
厨娘找肖姗姗好几次,肖姗姗也不给银子,现在他们不仅无法出门买菜,家里也没米下锅了。
于是厨娘来找齐会。
“老爷,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觉得不当讲就别讲!”齐会没好气地说,“觉得我不行了?连你们也来找茬?”
厨娘气得嘟着脸说:“老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米下锅,只能全家饿肚子了。”
“米呢?”
“早就没了,府里库房、庄子上库房一粒米也没有。”
“夏粮呢?地里就什么不产吗?”
“老爷,您问问庄头就知道了。”
哪里还有米,庄子都被人家占了。
大小姐偷人家的东西还不出,能被别人抵的都抵了,田里收成早就被抢光了。
“老爷,您去找找大小姐,家里因为她弄得这样窘迫,她还不把粮食拿出来?都要家破人亡了,她到底打算什么呢?”
齐会听着厨娘的话,震惊地看着她:“你说的什么话?她身陷囹圄,哪里有办法?”
“老爷,您别瞒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大小姐有乾坤袋,装着无数的粮食宝物,应有尽有。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自己人先吃饱,还能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齐会发怒说哪里有什么乾坤袋,这是别人恶意中伤,以讹传讹。
厨娘走了,齐会让身边的小厮把肖姗姗叫来。
小厮应了一声跑去叫来肖姗姗。
“老爷,妾身现在一文不名,我们这日子怎么过呀?”
“你手头一点都没了?”
“就妆奁里那一点碎银子,还不够买一盘蟹橙。”
“你先拿给厨房去买米。”齐会道,“姗姗,我们去见见玉柔吧?都要家破人亡了,是时候把物资拿出来了。”
肖姗姗立即哭了:“她为馀家打算,可是我们把她养大,她也不能不顾及我们吧?”
齐会因为她丢了官,一生钻营全部归零。
“大郎,你说,玉柔她到底怎么想的啊?”肖姗姗哭着说,“上一次我就想叫她把物资拿出来给西楼治病,她黑不提白不说,还撺掇西楼把朱颜娶了。”
齐会冷笑一声道:“我这次直接提,看她怎么说。”
肖姗姗拿了一些银两交给厨娘去买粮食,齐会坐在门口想应该去找谁帮忙。
这些日子,四皇子监国,有人说光宗帝病重,也有小道消息说光宗帝已经逃跑了,齐会倾向于光宗帝躲在后宫厮混。
毕竟,光宗帝那么怕死,要是逃了,必定会把齐玉柔带上。
所以齐会想着还是求见光宗帝,尽管他现在已经没了见光宗帝的资格,但是破船还有三斤钉,他也有他的门路。
折腾了一天,光宗帝自然是没有见到,但是能见齐玉柔一面。
他和肖姗姗一起去的,同行的还有高山、高峰以及齐玉柔的丫鬟秋月、春红。
他们在大牢外等了许久,齐会不得不点头哈腰地给那些他平时根本不屑一顾的牢头打招呼,终于进了大狱。
齐玉柔见到齐会和肖姗姗,放声大哭。
京城被盗各府拿不回失窃宝物,都打了招呼,叫狱吏好好招待齐玉柔。
齐玉柔遭到惨无人道的霸凌。
她在的监牢里,女狱霸竟然是个男女通吃的恶棍。
一个女人,在监牢里搞后宫。
在她的带领下,这群女犯非常变态,竟然有好几个被同化,沆瀣一气。
齐玉柔只有十五岁,养尊处优,细皮嫩肉,成了这群女人霸凌的对象。况且狱吏放任,这些女犯更是无法无天。
各种手段,令人发指。
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齐玉柔隐约记起来,前世,她与谢流烟(李青鸢)、魏清欢、许知意,好象也是这么霸凌其他女生,甚至比女狱霸更恶劣。
那时候,她们几个,纠集了几个校外混混,把家里疏于照顾的女生,堵在校外公厕,逼着对方吃大小便,扒光衣服扇耳光。
在校外不仅纵容小混混公开侵犯女生,甚至拿各种东西塞进私处,拍照片,录像。威胁对方,只要敢报警、敢说出去,就把对方的照片和录像公布出去……
眼下这些女贼,在她身上不过动手动脚几天,她便觉得生不如死,恨到毁天灭地。
齐会去见她时,她原先的衣服没了,穿着破烂污秽的囚服,头发被人拽掉了好几缕,竟然有两三个铜钱大的斑秃。
手指也被人掰断了手筋,因为反抗咬人,牙齿被打掉了两颗。
她看着齐会和肖姗姗,哭道:“爹、娘,你们去见陛下,叫他放我出去,把这些垃圾都凌迟处死!”
那些女犯无所畏惧,狱吏说过,齐会现在啥也不是,所以她们一起否认打过齐玉柔,一口咬定齐玉柔耍大小姐脾气。
肖姗姗哭着说:“柔儿,你就给她们一些钱物,保住自己的命啊,你怎么那么傻?留着钱财做什么?”
齐会也是这么想的,为何不审时度势,先保全自己?
齐玉柔说:“爹,你找人给我换个牢房。你们去找陛下救我出去,实在不行,找那个人也行。”
那个人,是馀塘。
前些日子,馀塘偷偷给她带信,说他已经纠集两万多人。他能为了她灭沉家,也能劫狱救她吧?
“柔儿,家里已经吃饭都困难,见陛下很难。”齐会说,“我们没钱了。”
齐玉柔停止了哭,怒道:“你们到这里给我说困难?再难,有我难吗?”
齐会和肖姗姗哑口无言,到底还是想着要靠齐玉柔翻身,所以肖姗姗拿出一百两银票塞给狱吏,让他帮忙给齐玉柔换个单人间。
狱吏说单人间不可能,但是可以换个人少点的。
肖姗姗对齐玉柔说:“柔儿,爹娘实在没法子了,你能不能……”
“不能!”齐玉柔严肃地说,“只要有人知道这件事,我们永远没有安宁之时。”
“可是外面已经传开了,说你有一方独立空间。”肖姗姗绝望地说,“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
光宗帝不可能传出去,齐会、肖姗姗、齐子瑞也不可能说出去。
难道,是馀塘?
齐玉柔没吭气,脸色难看到极致。
眼下,在监牢里对于她是最安全的。
肖姗姗恳求道:“柔儿,你拿出来一些钱粮帮帮家里吧!我们必须赶紧准备离开京城,北炎军,已经攻下十几座城池了,很快……”
很快就打到京城了!
“娘,去找朱颜,想办法把她继父的粮食弄过来,送给陛下,支持抗敌。”
“……”肖姗姗压着怒气,依旧可怜巴巴,“可她未必愿意啊!”
“娘,传谣言的,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就是我哥,他既然想牺牲我,那他一定有办法弄到钱粮。”
“西楼?”
“对,目前敢出卖我的,只有他齐子瑞!”
“不可能!”
“他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他嫉恨家里的人,他反社会……我无比后悔告诉你们……你们回去试探一下便知。”
她把秘密告诉父亲、母亲、亲哥,但是他们现在带头拿刀尖对着她,逼迫她把东西拿出来!
果然世上最好的保密就是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
齐会和肖姗姗离开监牢时,都很失望,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肖姗姗回去就叫媒人用最快的速度连络朱颜。
京城东城。
魏家。
朱颜和丫鬟玉莲在闺院里望着天上自由自在的飞鸟,半天都没有动。
“玉莲,你说将军府的人现在到哪里了?”
“奴婢不知……”
“你说他们会不会饿死?会不会被解差打死?”
“应该会。”
“哈哈哈,所以,我们现在虽然不好过,但是总好过流放对不对?”
玉莲立即点头:“自然比流放要好一万倍。”
朱颜原本颓丧的脸上带了笑,她的选择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