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流转,肃杀与悲壮的气氛已然凝固。
斗罗大陆的众神、强者们,此刻皆是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名为“须弥”的土地之上。
画面中,那片翠绿的世界正被一种诡异的灰色所侵蚀,天空昏暗,大地枯萎,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为灰烬。
一种污染,如同跗骨之蛆,正从世界的核心——世界树,向外蔓延,无可阻挡。
“已经没有办法了。”
一道温和而疲惫的声音响起,画面中央,那位圣洁如月、慈悲如海的智慧之神,大慈树王,静静地伫立在世界树的核心。
她的身影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憔?。
“想要彻底根除污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污染的源头,连同最初接触到它的一切,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观者的心上。
唐三的眉头瞬间紧锁。
抹除?
这是何等概念?
作为曾经的神王,他可以毁灭星辰,可以重塑法则,但“抹除”一个概念,一个已经发生过的事实,这已经触及到了创世与终结的领域。
这种权能,他闻所未闻。
“她要做什么?”宁荣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串的颤抖,身为辅助系神祇,她对“守护”二字的理解远超常人。
可眼前的局面,似乎已经超越了守护的范畴。
光幕中,大慈树王缓缓抬起手,无尽的草木元素汇聚而来,形成一道道翠绿色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符文,烙印在世界树庞大的根系之上。
“以智慧之主的名义,我在此宣告。”
“世界树,以及世界请将我,彻底遗忘。”
轰——!
此言一出,整个斗罗神界观影的众人,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遗忘?!”
“让她自己被世界遗忘?这是什么意思!”
周维清第一个拍案而起,英俊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开什么玩笑!她是救世主!凭什么要被遗忘!”
他的情绪向来直接,此刻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维清,冷静点。”融念冰按住他的肩膀,这位情绪之神的面色同样凝重到了极点,“这不是简单的遗忘你仔细看她的力量。”
众人闻言,再次看向光幕。
只见大慈树王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她的存在,她的记忆,她的一切信息,都化作最纯粹的数据流,被世界树疯狂地吸收、改写。
这片天地的“底层代码”,正在被强行修改!
霍雨浩猛地闭上了双眼,随即又痛苦地睁开,他的灵眸中充满了血丝。
“我的精神之海感受到了一种一种恐怖的‘空’!”
“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正在从一个世界的集体潜意识中被强行剥离!这这怎么可能做到!”
身为修罗神瞳的执掌者,霍雨浩对精神与灵魂的感知无人能及。
他能“看”到,在那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里,无数生灵的记忆中,关于“大慈树王”这个名字,这个形象,这段历史,正在被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删除、覆盖!
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不是在求死”古月娜银色的眸子倒映着光幕中那渐渐消散的身影,声音轻得仿佛梦呓,“她是在让自己归于‘无’。”
唐舞麟握紧了妻子的手,金色的龙眸中满是震撼。
为了拯救苍生,他们也曾付出过惨痛的代价,甚至天人永隔。
但他们从未想过,还有一种牺牲,是让整个世界,都忘记你曾来过。
你为之付出一切的子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的功绩,你的慈爱,你的牺牲,都将化为虚无,或者被安在另一个“存在”的身上。
这何其残忍!
何其孤独!
光幕中,大-慈-树-王的身影已经淡薄如烟。
在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她用尽最后的力量,从世界树最纯净的枝丫上,折下了一段。
那段枝丫在她掌心汇聚光芒,最终化作一个娇小的、沉睡的婴儿。
新的草之神,纳西妲。
“未来的希望”
她最后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温柔,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恨。
“请代替我,好好地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我的子民们”
话音落下。
光芒散尽。
世界树的核心,再无大慈树王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世界树的污染,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化为乌有。
天空放晴,大地复苏,那些被污染异化的人们,也恢复了清醒。
须弥,得救了。
整个世界,都得救了。
可是
光幕的镜头,给到了一个刚刚清醒过来的学者。
他迷茫地看着四周,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感谢感谢小吉祥草王大人!”
“是啊!多亏了小吉祥草王大人!她从一开始就在为了拯救我们而努力!”
“我们须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智慧之神,那就是小吉祥草王,纳西妲大人!”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谢,响彻云霄。
然而,这些话语,却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冰锥,刺入了斗罗众神的心脏。
“不”萧萧的脸色苍白如纸,“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他们真的忘了。”贝贝的声音干涩无比。
和菜头这个壮汉,眼眶竟有些发红,“她的一切她所做的一切全都全都被归功于那个新生的神明了?”
“这不公平!”唐雅几乎是尖叫出声,泪水夺眶而出。
是的,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了。
她拯救了世界,世界却遗忘了她。
仿佛一场从未上演过的独角戏,落幕之后,连舞台本身都记不得曾经的主角。
就连牛天和泰坦这两位铁塔般的巨汉,此刻也是沉默不语,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他们无法理解,但他们大受震撼。
“这就是神明的觉悟吗?”雪夜大帝喃喃自语,这位曾经的帝王,第一次对“牺牲”这个词,感到了如此沉重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