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从今天起,提瓦特大陆的任何生灵,在踏入这片沙漠,看到这根天钉时,都会想起天理的威严。恐惧,会成为他统治最稳固的基石。”
霍雨浩的嘴唇有些发白,他的精神力能微弱地感知到,在那根巨钉之下,那个被称作阿佩普的龙王,祂的意识,依旧清醒。
清醒地,承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腐朽与折磨。
“祂还活着”霍雨浩的声音带着颤抖,“祂能感觉到一切。”
那片沙漠的死寂,仿佛跨越了光幕,渗透到了每一个人的骨髓里。霍雨浩那句带着颤抖的“祂能感觉到一切”,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痛了所有人的心脏。清醒地承受着永恒的折磨,那该是何等的绝望。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凝固到顶点时,光幕中的景象,却毫无征兆地变了。镜头不再聚焦于那根贯穿天地的巨钉,也不再流连于阿佩普那被痛苦扭曲的身躯。它开始迅速拉升,穿过枯黄的沙漠,越过稀薄的云层,一路向上,再向上,仿佛要带着众人去往那神明的居所。
“这是要去哪?”和菜头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死寂。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在光幕上。他们看到了一座悬浮在天空之上的岛屿。它本该是神圣的,伟岸的,光芒万丈的。可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废墟。
是的,废墟。那座本应是神国基石的天空岛,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巨大的岛屿本体上,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从万丈高空坠落凡尘。
“怎么会这样?”宁荣荣捂住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胜利者的神国为何会如此破败?”
“这这不合理啊!”戴浩眉头紧锁,作为一代公爵,他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打赢了战争,自己的老巢却快要塌了?”
雪夜大帝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又一次变得煞白。他刚刚才为那位“天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威能而感到绝望,可转眼间,这位神明的老家就成了一副危楼的模样。这巨大的反差,让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再次绷紧。
光幕的镜头没有停歇,它穿过了天空岛残破的护盾,进入了那座浮空神城的内部。最终,它停在了一座宏伟却死寂的王座之前。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身影。那应该就是“天理”,就是那位刚刚将龙王钉死在大地之上的新神,法涅斯。
可当众人看清祂的模样时,所有沸腾的怒火、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敬畏,都在一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极致的,发自灵魂深处的错愕。
王座上的神明,没有胜利者该有的意气风发。祂的身躯,如同一件被打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瓷器,布满了狰狞的裂痕。那些裂痕深可见骨,从中渗透出的不是神圣的光辉,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充满了腐朽与不详的深渊气息。
那股暴虐的深渊之力,正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祂体内本源的秩序之力。祂身后那本应遮天蔽日的四对光翼,此刻已经彻底熄灭,如同枯败的枝干,无力地垂落着。
光芒将熄。奄奄一息。这哪里是什么威严的新神,这分明就是一个身受致命重创,随时都可能陨落的垂死之神!
“他他”龙族太子指着光幕中的身影,因为太过震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龙神那赤红的双目中,滔天的杀意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狂喜的审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座战争他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我们无法想象的代价。”融念冰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位龙王的绝望风暴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不甘与疯狂的诅咒。原来,她的敌人,也走到了末路。
姬动与烈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他们曾面对过神界的执法者,深知神祇的强大。可眼前这位,明明已经强大到可以镇压龙王,自身却也濒临死亡。那场“王座战争”,究竟惨烈到了何种地步?
“深渊的诅咒”死神阿呆木讷的脸上,那因阿佩普遭遇而扭曲的表情,此刻化为了然,“他在玩弄生命与死亡,却也被死亡与腐朽抓住了喉咙。真是绝妙的讽刺。”
“一个将死之神,竟敢如此羞辱我龙族之王!”龙神的怒吼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怒火之中,却多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机。敌人并非不可战胜。他,很虚弱!
长弓威和雷翔等人面面相觑,这个反转实在太快,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所以,他把那头龙王钉在那里,抽取生命力,是为了自救?”
“不只是自救。”天痕摇了摇头,脸上那丝悲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穿全局的冷冽,“更是为了震慑。他必须用最残酷,最血腥的手段,来掩盖自己濒死的事实。他要让整个提瓦特大陆都活在他的恐怖之下,这样,才没有人敢去挑战一座即将坠落的天空岛。”
“一个空壳子”叶音竹睁开了眼睛,轻声说道,“一个用恐惧和残暴来伪装自己的,空壳子的神。”
紫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身体不再发抖。恐惧的来源,一旦被揭示出其虚弱的本质,那恐惧本身也就不再那么可怕了。
唐门与史莱克学院的众人,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贝贝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徐三石和和菜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荒谬感。萧萧和唐雅则是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心头的一块巨石被搬开了。
牛天和泰坦这两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也是一脸的呆滞。他们刚刚还在为那神罚般的力量而心惊肉跳,结果这位神明自己都快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