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佝偻的背影:曾经的家主与如今的光叔(1 / 1)

在宁静而质朴的南丫岛,李伟国将全部的心思都倾注在了餐馆厨房二厨的工作上。这家餐馆的厨房,宛如一个被遗忘的角落,狭小得如同逼仄的牢笼,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油腻味,各种食材的气味相互交织、发酵,形成一股刺鼻又复杂的味道,直钻人的鼻腔。大厨更是犹如一座威严的活火山,时刻都可能喷发怒火。他的要求严苛到了极点,容不得半点差错,稍有不如意,便会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那声音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直直地刺进人的心里。

然而,李伟国对此毫不在意。在他心中,这里是一座知识的宝库,每一项工作都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每当看到食客们品尝美食时脸上露出满足和愉悦的神情,他的内心就像被春日暖阳照耀,甜蜜而温暖。这份满足感化作一股强大的动力,驱使他坚定地在这个充满挑战的岗位上坚持下去。

这几日,李伟国总是能听到同事们在耳边提及“光叔”。某一天,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同事们纷纷找地方休息。一位同事神神秘秘地凑到李伟国身边,用下巴朝着洗碗的方向轻轻一点,压低声音说道:“伟国,你知道在后厨洗碗的那位光叔吗?”李伟国一脸茫然,眼神中透露出不解,缓缓摇了摇头。同事轻轻咂了咂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接着说道:“光叔这人呐,真是个好人。平日里,不管见到谁,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感觉无比温暖。他对咱们后厨的兄弟们关怀备至,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只可惜,老天爷不长眼,他的身体被病痛折磨得千疮百孔。也没见有什么亲人来看望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只能靠着在咱们这餐馆洗碗来勉强维持生计。”同事说着,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顿了顿又道:“你还别说,虽说光叔只是个洗碗工,但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就好像他曾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他自己也从来没提起过过去的事儿。”

李伟国听着同事的描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和好奇。在这个陌生的小岛上,竟有这样一位老人,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的艰辛。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脑海中不断地想象着光叔过去的经历,猜测着他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天,忙碌了一整天的李伟国,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疲惫不堪。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后厨的巷子里,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试图让那缭绕的烟雾驱散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压力。就在他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宁静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小巷的寂静。那咳嗽声犹如一阵急促的鼓点,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他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佝偻着腰,在水槽前忙碌着。老人的背影仿佛被岁月压弯了脊梁,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迟缓而艰难。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作服,像是一位忠诚的老友,陪伴着他度过了无数个艰辛的日子,上面星星点点地溅满了水渍,仿佛在诉说着他工作的辛苦。他的动作虽然迟缓,却又带着一种熟练和沉稳,那是在岁月的磨砺中练就的本领。

李伟国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不由自主地朝着老人走去。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到这位神秘的老人。当他终于走近,看清老人的侧脸时,仿佛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整个人都被震得呆立当场。手中的香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眼神中写满了极度的难以置信,仿佛眼前的场景是一场荒诞至极的噩梦。他拼命想要从这场噩梦中醒来,然而周围的一切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感到恐惧。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大脑一片混乱,无数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在脑海中肆意纠缠。

曾经,大伯李乐光在家族中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是众人敬仰的对象。他掌控着庞大的“乐氏”商业帝国,在商界叱咤风云,举手投足间便能决定无数人的命运。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光芒四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身形佝偻、满身疲惫的老人,在这狭小、油腻的后厨里,从事着最底层的洗碗工作。这巨大的落差如同一个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李伟国的心上,让他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时间也停止了流逝,只有老人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许久,他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终于,他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一声颤抖的“大伯”。这声“大伯”,带着哭腔,充满了震惊、心疼和难以置信,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声音在寂静的后厨巷子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复杂情感,诉说着他此刻内心的震撼与悲戚。

听到声音,李乐光缓缓回过头来。他的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岁月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枷锁。那曾经挺直的脊背如今微微弯曲,就像一棵被暴风雨洗礼过的老树,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挺拔。洗得发白的旧工作服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上面的水渍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当他的目光与李伟国交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那惊讶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一种平静所取代。他的脸庞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是岁月和磨难留下的印记,每一道皱纹都像是一部沉甸甸的历史书,记录着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他的皮肤粗糙而黝黑,失去了曾经的光泽和弹性,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伟国”李乐光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微弱呼唤。他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连忙用那布满老茧的手捂住嘴,身体因为咳嗽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咳嗽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割着他虚弱的身体。

李伟国见状,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那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他几步冲上前去,双手本能地伸出想要扶住大伯,可手伸到半空中却停住了,微微颤抖着,仿佛害怕自己的触碰会惊扰到眼前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大伯,您怎么会在这里?”李伟国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心疼与疑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那被揪紧的心里挤出来的。

李乐光缓缓直起身子,轻轻摆了摆手,那动作缓慢而无力,示意自己没事。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历经千帆后的淡然,轻声说道:“孩子,别担心,大伯没事。”然而,他那憔悴的面容和虚弱的声音,却让这句话显得如此无力,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此时,后厨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李伟国望着大伯,心中五味杂陈,曾经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大伯,如今竟这般落魄,这巨大的反差让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

李乐光带着李伟国,缓缓走向自己的住处。那是一条狭窄而幽深的小巷,两侧的墙壁爬满了斑驳的青苔,像是岁月用画笔留下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沿着小巷尽头拐进去,便是李乐光所住的地方。

那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房间。房门破旧不堪,上面的油漆早已脱落,露出一块块斑驳的木板,仿佛风一吹便会摇摇欲坠。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与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李伟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屋内的空间十分狭小,仅能容下一张破旧的单人床、一张缺了角的桌子和两把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椅子。床上的被褥打着补丁,颜色灰暗,像是被无数次的岁月洗礼褪尽了色彩,棉絮从补丁的缝隙中探出头来,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这艰难的生活。床边的地上,摆放着几双破旧的鞋子,鞋底磨损严重,鞋帮也裂开了口子,鞋子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灰尘和杂物,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房间的角落里堆满了杂物,有一些用过的锅碗瓢盆,其中一个锅的锅底已经烧得漆黑,还有几个碗缺了口。旁边放着一摞旧报纸,想必是用来生火或者垫东西的,报纸上布满了灰尘和污渍。墙壁上有几处明显的水渍,像是每逢雨天便会渗水留下的痕迹,水渍周围还滋生出了一片片黑色的霉菌,蔓延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刺眼。窗户很小,且玻璃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与污渍,几乎透不进多少光线,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而压抑。屋顶的灯泡孤零零地悬着,灯罩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很久都没有被擦拭过,灯光也因此显得格外昏暗。

李乐光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李伟国记忆中大伯的模样,熟悉而亲切,让李伟国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久违的亲情。然而,就在这时,李伟国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乐光身上,他清楚地看见了露在外面的尿袋。刹那间,他想起同事们口中“光叔”的可怜之处,心中一阵刺痛,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扎了一下。

李伟国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地追问:“大伯,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乐光神色平静,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伟国啊,这尿袋跟着我好些年了。以前在李家,尤其是我担任‘乐氏’董事长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戴着尿袋。你想想,‘乐氏’在商界有头有脸,我作为董事长,要是被人知道身体有这样的隐疾,戴着尿袋,那些竞争对手会怎么看?家族里的人又会怎么想?这不仅会成为别人的笑柄,还可能影响‘乐氏’的声誉和形象,甚至会被对手利用,给公司带来麻烦。所以只能遮着、藏着,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

李伟国满心疑惑与心疼,继续问道:“大伯,您为什么要离开李家?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李乐光微微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声说道:“离开李家后,我去内地生活过一阵子。一开始,我想着换个环境,也许能让自己心境平和些。在内地,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接触到了不同的人和事。可时间一长,我发现自己还是习惯香港的生活,这里有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气息。回来后,我也不想再和李家有什么牵扯,觉得这样简单生活也挺好的。你看,洗碗可比看文件轻松多了,不用操心那么多事儿。”说着,还挤出一个略带调侃的笑容。

李伟国看着大伯,心中五味杂陈,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能明显感觉到,大伯的身体很不好,气息微弱,行动迟缓。再看看这简陋的房间,卫生状况之差更是超出想象。角落里的杂物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想必是长时间堆积未清理所致。地上有不少污渍,像是打翻的食物干涸后留下的痕迹,而墙壁上的霉菌似乎还在不断蔓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衰败的气息。

就在李伟国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桌子上。那里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简报,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边缘也有些磨损,像是被反复翻阅过。他心中一紧,缓缓走上前去,拿起一份简报仔细看了起来。

第一张简报的标题是《乐氏地产:上半年业绩创新高》,上面详细报道了乐氏地产在房地产市场上的出色表现,新开发的几个大型楼盘销售火爆,市场占有率进一步提升。简报的空白处,有大伯用铅笔写下的批注,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仍能清晰辨认。“地段选择精准,营销策略得当,团队执行力强,值得肯定。不过,要警惕市场波动,合理控制库存。”从批注中,李伟国能感觉到大伯对乐氏地产的关注和专业的洞察,即便身处这样的环境,依然心系着公司的发展。

他又拿起另一张关于《乐氏货运:拓展海外航线,业务再上新台阶》的简报。报道中提到乐氏货运新开辟了几条重要的海外航线,货运量大幅增长,与多家国际知名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旁边的批注写着:“海外市场潜力巨大,但也要注意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政策法规差异,做好风险防控。另外,要加强人才培养,提升服务质量。”这些批注体现了大伯丰富的商业经验和长远的战略眼光。

还有一张是关于《乐氏金融:推出创新理财产品,吸引大量投资者》的简报。简报中介绍了乐氏金融新推出的一款理财产品,以其独特的设计和较高的收益率吸引了众多投资者。批注上写着:“金融创新是好事,但一定要确保产品的安全性和合规性。同时,要加强投资者教育,避免盲目跟风。”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大伯对乐氏金融稳健发展的担忧和期望。

不仅如此,在一些关于父亲李乐和的报道旁边,也有大伯的批注。有的是对父亲在公司决策上的认可和鼓励,“乐和处理问题果断,有大局观,继续保持”;有的则是提出一些建议和提醒,“在拓展业务的同时,要注意平衡各方利益,不可操之过急”。

李伟国越看越动容,他能深刻地感觉到,尽管大伯表面上说着简单生活挺好,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从未真正放下“乐氏”,也一直关注着父亲的发展。这些简报和批注,就像是大伯默默守护着家族事业的见证,承载着他对“乐氏”未来的期许和对家人的关爱。

李乐光似乎看出了李伟国的心思,他轻轻拍了拍李伟国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伟国,答应大伯,一定不能和任何人说我在南丫岛,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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