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在地下三层。
最高安全级别。
林清婉走过一道又一道金属门。
每一道门都需要虹膜识别和指纹验证。
秦墨轩陪在她身边。
艾薇走在前面带路。
他在最里面的单间。艾薇说,我们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待遇,但他拒绝了大部分。他说他不需要。
林清婉没说话。
金色眼睛盯着前方。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虚无。
那个差点杀了父亲的人。
那个说要告诉她真相的人。
那个可能是她唯一血亲的人。
最后一道门打开。
林清婉走进去。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虚无坐在椅子上。
看到他的瞬间,林清婉愣住。
他瘦了很多。
头发白了一半。
脸上的皮肤松弛,像老了十岁。
这才一个月。
你来了。虚无抬起头,看着她。
那双眼睛还是很锐利。
但多了某种疲惫。
林清婉在他对面坐下。
桌子中间有一层透明的防弹玻璃。
你有什么要说的?她声音很冷。
虚无笑了:还是这么直接。像你母亲。
别提我妈。
虚无点头,那我直接说。外太空威胁的真相。
林清婉的手在桌下捏紧。
虚无盯着她,缓缓开口:
外太空威胁,不是什么宇宙考验。
那是什么?
是人类自己的未来在攻击现在。
林清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意思?
虚无靠在椅背上:你以为林时婉他们是来帮你的?错了。他们是来确保他们的时间线不会被改变。
你在胡说
我没有胡说。虚无打断她,未来的人类已经进化到极致。他们的寿命可以达到几百年,他们的智力是现在的十倍,他们可以在宇宙中自由穿梭。
他停顿。
但代价是,他们失去了情感。
林清婉僵住。
失去了情感?
是的。虚无说,为了进化,他们切断了情感中枢。因为情感会影响决策,会浪费能量,会制造冲突。所以他们选择了纯粹的理性。
然后呢?
然后他们发现虚无声音很轻,这条路是错的。
房间里安静了。
只有通风系统的嗡嗡声。
没有情感的人类不再是人类。虚无继续,他们成了机器。冰冷、高效、完美。但也空虚、无聊、绝望。
林清婉的手开始抖。
所以他们想改变过去?
虚无点头,他们发现这条路走错了,就想回到过去,阻止人类走上这条路。
但是林清婉皱眉,如果改变了过去,他们的存在不就会消失吗?
这就是悖论。虚无说,眼里有某种讽刺,他们想改变过去,但改变过去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存在。所以他们很纠结——到底是让现在的人类重复他们的错误,还是牺牲自己拯救人类?
林清婉的脑子有点乱。
那林时婉呢?她知道这些吗?
她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虚无说,未来的组织很复杂,有不同的派系。有些人想改变过去,有些人想保护现在的时间线,有些人只是想毁灭一切。
他盯着林清婉。
你觉得林时婉是哪一派?
林清婉不说话。
她不知道。
虚无笑了:你不用相信我。但你可以去查证。问问林时婉,她来自的未来,人类还有没有爱?
林清婉看着他。
金色眼睛里有怀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虚无沉默。
很久很久。
最后他说:
因为你是我妹妹的女儿。
林清婉心猛地一紧。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虚无说,声音很轻,我不想看到林家的血脉在这场时间战争中消失。
你林清婉声音在抖,你杀了我妈,现在又说这种话?
我没有杀她。虚无突然提高声音,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发现了真相,她想阻止这一切,但她失败了!她死之前告诉我,让我保护你!
你撒谎!林清婉站起来。
我没有!虚无也站起来,隔着玻璃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你药剂?为什么要帮你进化?为什么要一次次放过你?因为你母亲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保护糖糖!
林清婉的眼泪流下来。
不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虚无坐回去,突然老了很多,但我告诉你,林清婉。这场战争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未来的人类想改变过去,现在的人类想保护未来,而你你站在中间,成了所有人的棋子。
林清婉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
她抱着头。
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出了监狱。
秦墨轩扶住她。
婉婉
我没事。林清婉说,但声音在抖。
他说了什么?
林清婉把虚无的话复述一遍。
秦墨轩皱眉:他可能在撒谎。
也可能没有。林清婉看着他,墨轩,如果虚无说的是真的呢?如果我们一直在被利用呢?
秦墨轩握住她的手:那又怎样?
林清婉愣住。
不管真相如何,我们按自己的方式走。秦墨轩说,虚无的话,听听就好。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你自己怎么选。
林清婉看着他,眼里有泪光。
但我还是要去问林时婉。
那我陪你。
林清婉握紧他的手,有你真好。
两人走向基地的指挥中心。
林时婉应该在那里。
一路上林清婉的心一直在跳。
她不知道会听到什么答案。
但她必须知道。
指挥中心。
林时婉正在看数据。
看到林清婉进来,她抬起头,笑了:清婉,有什么事吗?
林清婉走到她面前。
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来自的未来,人类还有爱吗?
林时婉的笑容僵住。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她们。
林时婉看着林清婉,沉默很久。
很久很久。
最后她说:
没有了。
林清婉的身体晃了晃。
秦墨轩扶住她。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清婉问,声音很轻。
大概五十年后。林时婉说,眼里有某种复杂的情绪,人类为了应对外太空威胁,进行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进化。每一次进化都会失去一部分情感。到了我的时代,人类已经完全理性化了。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快乐,没有悲伤?
林时婉点头,只有目标,只有效率,只有生存。
林清婉的眼泪流下来。
那你们还是人吗?
林时婉沉默。
她看着林清婉,眼里第一次有了情绪。
不是了。她说,我们不是人。我们是活着的机器。
林清婉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秦墨轩抱住她。
所以你们回来是想改变这条路?他问。
林时婉摇头:我们回来是想确认这条路是唯一的选择。
什么意思?
我们想知道,如果人类不走进化这条路,还能不能活下来。林时婉说,如果可以,我们就会帮助你们。如果不可以
她没有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如果不可以,他们就会强制人类走上进化之路。
哪怕代价是失去情感。
林清婉看着林时婉,突然笑了。
笑得很悲伤。
所以我们只是你们的实验品?
林时婉没回答。
但沉默就是答案。
林清婉转身,走出指挥中心。
她的背影很单薄。
很孤独。
秦墨轩追上去,抱住她。
婉婉
我没事。林清婉说,眼泪还在流,我只是有点累。
那就休息。
林清婉擦干眼泪,金色眼睛里有某种决绝,我要找到第三条路。
什么?
虚无说的对,未来的人类失去了情感。但他说错了一件事——这不是唯一的选择。林清婉说,我要找到一条路,既能对抗外太空威胁,又能保留人类的情感。
秦墨轩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这可能吗?
我不知道。林清婉说,但我要试。因为如果不试,人类就真的完了。
她看着天空。
倒计时还在闪烁。
308天12小时37分21秒
我不会让人类变成机器。她轻声说,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