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林清婉扶着墙一步一步往病房走，每走一步，膝盖上的伤口都在抗议。刚才在墓地跪太久了，现在站起来都困难。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苏雨薇的号码。
雨薇？她接起电话，声音有点虚，你在哪？刚才让你先回公司——
她现在在我手上。
电话里传来的不是苏雨薇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瑞士德语口音的英文。
罗伯特。
林清婉的手一紧，手机差点滑落：你想干什么？
开视频。罗伯特说。
视频接通，画面晃动了一下才稳定。苏雨薇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着布，眼睛红肿——明显哭过。背景是个废弃的工厂，能看到破损的窗户和生锈的机器。
老板——呜呜——苏雨薇拼命摇头，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闭嘴！罗伯特的手出现在画面里，狠狠扇了苏雨薇一巴掌。
啪的一声，苏雨薇的脸立刻红了。
林清婉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罗伯特冷笑，镜头转向他自己。这个曾经优雅的瑞士绅士现在狼狈不堪，西装皱巴巴的，脸上还有血迹，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的公司、我的钱、我二十年的心血！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林清婉靠着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选择？罗伯特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你母亲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她选择不跟我在一起，选择嫁给那个穷小子！我给了她机会，她不要！现在你又来毁我！
原来如此。二十年的恨，都是因为得不到。
所以你就杀了她。林清婉说。
我没想杀她！罗伯特突然吼起来，我只是想要配方！是她不给，是她宁死不屈！就像你一样固执！
镜头又转回苏雨薇。她的额头在流血，应该是挣扎时撞到了什么。
林清婉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你要什么？她问。
很简单。罗伯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那种疯狂的冷静，完整的配方。真正的第七份。我知道你母亲把它留给了你。
如果我不给呢？
罗伯特拿出一把刀，在苏雨薇脸上比划：这么漂亮的脸，毁了多可惜。
苏雨薇拼命摇头，眼泪流了下来。
住手！林清婉几乎是吼出来的。
走廊里的护士被吓了一跳，关切地看过来：林总，您没事吧？
林清婉摆摆手，示意没事。但她的腿已经在发软了。
给你一个小时。罗伯特说，带着配方，一个人来。地址我会发给你。记住，一个人。如果我看到警察或者其他人——
他把刀贴在苏雨薇的脸上。
苏雨薇疼得直发抖。
我来。林清婉说，但你要保证不伤害她。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罗伯特挂断了视频。
几秒后，一个地址发了过来。城郊的一个废弃化工厂，离这里有四十分钟车程。
林清婉深吸一口气，转身要走。
清婉！
秦墨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你不能去。他抓住她的手臂，这是陷阱。
我知道。林清婉说。
知道你还去？秦墨轩不可思议，他是亡命之徒，什么都做得出来！
正因为这样，我更要去。林清婉推开他的手，雨薇是因为我才被抓的。
我们可以报警——
来不及的。林清婉打断他，你没看到吗？罗伯特已经疯了。如果看到警察，他真的会杀了雨薇。
那我陪你去。
不行。林清婉摇头，他说了，只能我一个人。
她往电梯走去，但刚走两步，腿一软，差点摔倒。
秦墨轩连忙扶住她：你现在这个状态，别说救人了，连车都开不了。
这是实话。她现在的状态糟透了——失血、虚弱、连站都站不稳。
但是
雨薇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林清婉说，眼眶有点红，三年前我最落魄的时候，是她陪着我。每次加班到深夜，是她给我买宵夜。我生病的时候，是她整夜守着我。
她想起了很多细节。
雨薇会在她包里偷偷塞糖，怕她低血糖。
雨薇会记得她所有的日程，比她自己还清楚。
雨薇明明胆子很小，却敢为了她跟任何人对峙。
她不只是我的助理。林清婉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是我的家人。
秦墨轩沉默了。
我理解。他说，但至少让我送你过去。到了地方我不下车，行吗？
林清婉犹豫了一下，点头。确实，她现在的状态，真的开不了车。
等等。她想起什么，我得先去拿东西。
什么东西？
配方。林清婉说，真正的第七份配方。
秦墨轩愣住：你真的要给他？
当然不是。林清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但因为太虚弱，笑得有点难看，我自有打算。
她让秦墨轩扶着她去了医院的保险柜。那是她父亲的病房里的私人保险柜，密码只有她知道。
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七份文件。
六份是已经公开的配方，第七份
林清婉拿起第七份，那是一个密封的信封，上面有她母亲的字迹：
清婉吾儿，这是我们家族的秘密，也是诅咒。慎用。
她把信封装进包里，又拿了其他六份。
你确定要这么做？秦墨轩担心地看着她。
雨薇的命比这些重要。林清婉说。
其实她知道，如果第七份配方真的落到罗伯特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但是
她想起雨薇被扇耳光时的样子，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不行。她不能让雨薇出事。
他们坐上车，秦墨轩开车，林清婉坐在副驾驶。
车子刚开出医院，林清婉的手机又响了。
是陈锦程病房的护士：林总，陈先生醒了！他说必须马上见您，有关于深渊组织的重要情报！
深渊组织
告诉他，我现在有急事。林清婉说，等我回来。
如果能回来的话。
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
清婉。秦墨轩突然说，答应我，活着回来。
林清婉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秦墨轩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我还有话没对你说。
什么话？
等你回来再说。
林清婉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三年，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
现在想想，如果今天真的回不来
秦墨轩。她说。
嗯？
谢谢你。林清婉看着前方，谢谢你这三年的陪伴。
别说得像遗言一样。秦墨轩故作轻松，但声音有点颤抖。
林清婉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摸了摸包里的信封。第七份配方就在里面。
母亲说这是诅咒。
她现在明白了。
因为要制作第七份配方里的药，需要的不只是原料，还需要林家人的血。
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每制作一批，就要消耗制药者的生命力。
这就是为什么母亲会英年早逝。
这就是为什么爷爷要她慎用。
但现在，她别无选择。
车子越开越偏僻，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
终于，废弃的化工厂出现在视野里。
就送到这里。林清婉说，在这里等我。
清婉——
答应我。林清婉转头看着他，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秦墨轩咬着牙，最后还是点头。
林清婉下了车。
夜风很冷，吹得她直打颤。她紧了紧外套，一步一步走向工厂。
每走一步，膝盖都在疼。刚才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小腿流下来。
但她没有停。
雨薇在等她。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一片漆黑。
罗伯特！她喊道，我来了！
灯突然亮了。
刺眼的白光下，她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苏雨薇。
还有站在旁边的罗伯特，手里拿着枪。
欢迎，林小姐。罗伯特笑了，那种疯狂的笑容，配方呢？
林清婉举起手里的文件袋：先放了雨薇。
配方先给我。
同时。林清婉说，这是我的底线。
罗伯特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点头：好。你把配方放在地上，向我走十步。我就放人。
林清婉照做了。
她把文件袋放在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向罗伯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第五步的时候，她的腿突然一软。
不是装的，是真的撑不住了。
她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才没倒下。
哈哈哈！罗伯特大笑，看看你，曾经高高在上的林清婉，现在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林清婉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放人。
罗伯特走过去，捡起文件袋，迫不及待地打开。
七份配方都在。
尤其是第七份，那个密封的信封，他的眼睛都在发光。
终于终于到手了他颤抖着撕开信封。
就在这时，林清婉突然站起来，冲向苏雨薇。
想跑？罗伯特举起枪。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