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源探知中,眾多哥布林的存在逐渐远去消失,这让大蛇烦躁地甩了甩尾巴,甩去了上面腥臭的血肉。
但它並没有选择继续追上去。
那些哥布林,想必在筋疲力尽以前都不会停下逃跑的步伐吧,而且它们的逃跑毫无组织性,不知道兵分几路,她追上去最多也只能杀掉其中几只。
不仅耗费的体力与收穫完全不成正比,还可能闯入其他魔物的地盘。
哪怕是野兽也能够明白,什么时候对猎物的穷追猛打是有效的,什么时候又只能放弃。
不如说,正因为是野兽才需要明白这些,这是在残酷的自然中生存下去所必须的智慧。
大蛇无奈地放弃了猎杀,翠鳞缓缓褪去,变回了那个墨发翠瞳的光洁少女。
之前还热闹无比的哥布林营地只剩下勇者一个人,四处散落著哥布林的残肢断臂。
她环顾四周,稍微数了数哥布林残骸的数量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要杀光它们果然很难啊”
不过,根据勇者对哥布林的了解,在没有魔潮的情况下,就算是哥布林也做不到无中生有,因此这处遗址多年无人清理,也只繁衍出了这个数量的哥布林。
两只头领都死掉了的话,这里大概很长时间都不会出现哥布林的群落了。
虽然还有些无法释怀,但姑且算是达成了目的。
看到旁边还屹立不倒的哥布林无头剑斗士,勇者皱了皱眉,一脚踢在剑斗士的小腿上,把尸体绊倒后,拔走了那把生锈的长剑。
哥布林剑斗士的身躯轰然倒地,勇者则一手提著长剑,一手揉著空空的小肚子,走到篝火之前。
篝火依旧在噼里啪啦地响著,热烘烘的暖风流动而来,让还沉浸在冷血动物感觉中的勇者感到一阵暖和。
不管怎么说,不填饱肚子就没办法活下去,更没办法杀哥布林了。
在温暖的火光、与已经烤好的食物之前,她仔细地挑选著能进食的品种。
紧绷了一天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容。
【魔潮战爭遗址 lv15攻略完成】
注:攻略地图的方式是击杀区域boss並达成探索目標。探索目標因人而异,比如探险者会是绘製出大概的地图,冒险者则是找到宝物或者剿灭特定魔物,而勇者毫无疑问就是清理哥布林。
【战斗结算】
【勇者获得了战利品:石像兽的魔石(稀有 r3)】
【勇者杀死了哥布林剑斗士r3 lv13,经验+390,勇者杀死了哥布林lv323,经验+115】
【勇者攻略了地图:魔潮战爭遗址 lv15,奖励经验+3000】
【勇者的等级提升了】
【勇者的等级提升了】
【勇者获得10点属性点】
【勇者 lv12】
力量:10
敏捷:19
体质:38
智力:15
感知:15
魅力:30
儘管这里是战爭的遗址,但阴云早在半世纪前就已经散去。
灿烂的星空下,篝火尽情地燃烧著、照耀著那如玉般的少女。
清冷的星光月芒下,温暖的篝火前,赶走了飢饿的少女舒展著没有束缚与遮掩的娇躯。
她已经吃掉了不少烤好的乾粮,又脆又香。
虽然並不算十分美味,但飢饿被填满的感觉还是让她弯起了眼角,嫩绿色的眼瞳中倒映出漫天星辰,如同璀璨的宝石。
少女晶莹的肌肤上,之前哥布林留下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几近炫目的洁白,被火光涂抹上诱人的暖色。
勇者仰起头,墨发青丝微微摇曳,柔顺地垂下,向星空展现她精致的容顏。
【吃虫子嘛?】
1可以试试?
2不吃!
不过赶走了飢饿,不意味著肚子就塞不下其他东西了。
勇者向篝火旁已经烤的金黄焦脆的大白虫投去视线。
“听说,这个其实是非常有营养的?”
对未知的好奇心与香气勾起的食慾產生了化合作用,勇者先是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四周,然后便向绝对不会出现在贵族餐桌上的食物伸出了手——
【味道如何?】
奇妙的肉汁在嘴里爆开,白白胖胖的虫肉质感带著不同於畜类的软嫩。
“居,居然还不错,明明是哥布林食谱。不过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听说有些地方也有人会烹飪虫子”
勇者眯起眼睛、细细咀嚼,给出了客观的点评。
挺好吃的。
也不知道不远处那些撒了一地的哥布林听到会不会感觉荣幸。
勇者扔下曾串著虫子的树枝,站起身来。
已经装满了食物的小腹不断传出暖流,流转至四肢百骸。
【勇者完全恢復了】
勇者拍了拍肚皮,只不过,腹中的满足感也没能阻止她苦闷的嘆息。
最近这几天,她总是在嘆气,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心中的空洞。
杀哥布林,吃饱饭,洗一个乾净的澡虽然这些行为都能给她带来一时的满足感,但当结束之后,难耐的虚无就会重新统治她的內心。
难道直到生命结束为止,自己都要抱著这样的空虚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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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传来了脚步声…
“趁著夜色回去吧。”
勇者忽略自己的內心,做出了下一步的决定。
离出城已经差不多过了一天,而城市周边的地图都是可以当日往返的距离,现在回去的话,差不多深夜就能到达。
还有,虽然也差不多习惯这幅没有打扮的打扮了,但她总得想想办法,不能真的就这么直接回城里。
其他人的目光还在其次,一旦想到可能会被父母发现,勇者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明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置之度外了,却还是会害怕父母的责骂
就像挚友说过的一样,人的心灵,果然是非常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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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夜之女神的一路关照,勇者一路上避开灯火通明的大路、躲开偶尔能见到的行人,在草丛与小路的阴影中穿行著,在黎明之前回到了城市的附近。
“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她看著城墙外的出水口,有些紧张。
出水口被铁栏杆封著,不是成年人能通行的大小。
但化身为蛇的话还是能想办法钻进去的。
上次魔潮逼近城市,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虽然之后不是毫无战事,但总体来说,这座城市已经和平了数十年。
卫兵们的执勤倒也不算鬆懈,可承平已久的偌大城市,总会有那么些漏洞在的。
勇者走上前去观察了一下出水口,来自下水道的异味没能让她皱一下眉头。
哥布林的味道可比这刺鼻多了,特別是把它们打碎后的內容物。
但先是和哥布林廝杀、又做出不知羞耻的举动,最后还要从下水道爬回家里…
子爵家的贵族大小姐…这个身份或许不適合我吧。
勇者的脸上的笑容泛起些许苦涩。
接下来就看变身后的自己了。
最近每次变身的记忆都非常模糊,希望不要出岔子,千万不能出岔子。
“回到家附近变回来…回到家附近变回来…”
勇者心中不停地默念著,將需要执行的方针敲打进身体里。
再度確认了一遍行动路线,她不再犹豫,变化为大蛇,潜入城市的地下通道之中。
【勇者的幸运(3以上成功回到家附近)】
幸运的是,当勇者重新睁开身为人类的眼睛时,眼前已经是家附近的草丛里了。
从草丛里窥视外头,就能看到自家的围墙,而不远处还有个被顶开的井盖。
“穿上衣服之后再来把它合上吧。”勇者移开视线。
虽然魔潮的歷史从来没有中断、人类与魔物的斗爭更从未停止,但这座王国里也算繁华的都市,已经超过半个世纪没有受到魔物侵袭了。
无论是城卫军还是冒险者工会,都会定期对城市周边的地图进行勘察和清理,確保魔物不会泛滥。
所以相对应的,城市內的警备,就很难说有多么严密。
虽然听说在有些城市,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会变成魔物的天堂,甚至演变出小型的魔潮,但看来这样的事情也不至於发生在这里。
因此,勇者化身的大蛇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就从下水道里回到了家附近。
“和平吗。”儘管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勇者还是不由得低声轻嘆。
哪怕是在如此和平的时期,也还是会有挚友那样的悲剧发生,
但那不过是极其不幸的偶然,是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免的悲剧,对於这座城市来说也不算是破天荒的新闻。
野外郊游时遇上了哥布林,然后被哥布林掳走了。 哥布林从哪里来?是定期清理的漏网之鱼,还是清理后迅速繁衍出来的族群?
哪一种都不奇怪,哥布林就是这样的魔物。
所以概括起来这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与过去哥布林造成的诸多灾祸相比微不足道。
人们会悲痛、惋惜、会愤怒,甚至可能认为城防军有责任、认为受害者过於疏忽
但也仅此而已。
郊外森林的哥布林群已经被城卫军彻底扫荡乾净,而受害者则不堪重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至此,这起惨剧画下了休止符,不再值得人们谈论。
每天都有冒险者死去、每天都有人因魔物丧生。
不会因为死的是自己的朋友,就有什么特別的变化。
变的只有自己一人。
勇者咬了咬下唇,不再多想。
她左右扫视了一眼,见街灯之下无人,便迅速窜到家门之前。
父母和兄长应该已经入睡了,现在只有佣人还在值夜,接下来只要偷偷回到自己房间里就行。
虽然勇者知道府邸里施加了许多魔法,自己的行动恐怕是瞒不过父母的。
哪怕自己没学过魔法,她也不止一次目睹过魔法的神奇。
但她也不是第一次深夜归家了,没有人会在意她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回不回来。
只要自己现在的打扮没被直接看见——
【勇者的幸运(3以下被家人发现)】
【勇者的幸运大失败,默认被全家人发现】
但在踏入府邸庭院的下一瞬间,一道淡漠的声音,就被冷风送入勇者的耳中。
“过来。”
子爵府邸,大厅。
勇者紧紧握著拳,低头看著地面,脸色煞白。
她身上只有一条带著凌乱的皱褶、匆忙穿上的连衣裙,还沾满了尘土的赤足踩在柔软乾净的地毯上。
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承受著血亲三人份的注视,勇者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强韧的胃部也开始绞痛。
明明大厅中亮著温暖的光,她却感觉如坠冰窖。
“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看著这样的勇者,坐在主座上的父亲平淡地发问。
勇者在门口听到的声音,正是属於他的。
勇者低头不语。
她並非不明白。
她的所作所为在別人看来,想必愚蠢、失態、更没有意义。
每天都去荒无人烟的地方与哥布林搏杀,执著於这些低劣的魔物,不惜变成野兽也要纠缠上去。
身为未出嫁的子爵之女,却以如此姿態在外面作践自己。
哪怕她不是子爵家的孩子、不是贵族之后、不是其他任何人也一样。
这不是理智正常的人会做的事。
除了精神失常以外,没有其他词汇可以形容这种行为。
像今天这样的审判,无论早晚,都必定会到来。
已经
【父亲的態度】
【母亲的態度】
【兄长的態度】
註:越高越好,父母的態度因忽视-20,因勇者的行为过於离谱所有人的態度-10(大失败),父母两人都低於20,或者有一人低於10时,勇者將被逐出家门。
深夜的子爵府上灯火通明,女僕和佣人们都已经被命退下。
大厅里只有勇者家族四人,和堪称低气压的恐怖氛围。
父亲的表情漠然,瞳孔是与勇者同色的翠青色,却比石像兽的瞳孔还要冰冷,仿佛毫无温度的宝石。
自勇者记事以来,父亲似乎就一直是这幅模样——有时他也会有其他表情,但那往往不是朝著勇者露出的。
注视著沉默不语的勇者,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成了勇者,然后去杀哥布林
“明明拥有了追求力量的资格,却还是转身去拥抱弱小。
“儘管对你不曾抱有期待,但我確实没想过,你居然能做出这么滑稽的事来。”
男人语带厌烦地敲了敲桌子,並不沉重的声响却让勇者颤了一颤。
“这或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毕竟她是一名术士。”一旁,勇者的母亲轻声道。
与父亲兄长还有自己不同,母亲有著一头略显斑驳的粉紫色头髮。
这种相对暗沉的杂色,在王国中十分常见,虽然头髮和眼睛的顏色不能代表天赋,但也说明拥有者並非什么出身高贵的人。
儘管如此,在这个家里,母亲却还是有著能与父亲平起平坐的地位,她身为施法者的实力,想必也是自己难以想像的强大吧。
勇者抬起头,有些希冀地看向母亲,但对上那双无悲无喜的瞳孔之后,她眼中的光一下便黯淡下去。
“明明你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待在城里、待在家里、待在房间里
“只要这样做,你就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们也会给你提供必要的事物。
“难道就连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吗?”
母亲发出了一声嘆息。
勇者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
没有再看一眼继承了自己血脉的少女,父亲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他指向楼上,正要说话时,一旁的兄长开口了。
【兄长的態度极大失败!】
1风锤
2收拾你的行李,滚吧
3让她回乡下去吧?
4我认识一个想要娶她做小妾的人
5父亲、母亲,我们走吧
6你好像成为了勇者?
7滚出这座城市
8藤鞭
9她就交给我吧
“父亲,母亲。”
在表情漠然的父亲开口前,一旁的兄长说话了。
与自己一样墨发翠瞳的兄长,他的声音冷淡至极,眼神里也没有丝毫温度,与父亲一脉相承,有著九分的相似。
他同样继承自父母的外貌算得上俊美,但冰冷的视线却比起变身后的自己更像一条蛇。
勇者不敢与他对上眼神,只能低著头,战战兢兢地等待他的审判。
兄长是比自己更强大、更有价值的存在。
少女从没有被如此教导过,但是生活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天,这条法则无时无刻不在彰显著自己的存在,以至於她早早就无师自通、铭记於心。
哪怕在成为了勇者的现在,她也没有质疑过这条法则。
“让她回乡下去吧,她已经不適合待在这里了。”
因此,当兄长如此下达宣判时,勇者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巴。
“哦?理由是?”父亲收回了手,看向兄长。
“天赋职业,天赋术士虽然应该有不少贵族垂涎她的能力,但要教育她到符合出嫁的標准,未免太功夫。
“毕竟,要是她有最基础的廉耻心,就不至於用那副样子在野外和城里游荡,还钻上了下水道”
兄长冷漠的眼神中浮起一丝嫌恶。
一路经过森林、小路、草丛、再加上下水道,勇者现在的脸上还残留著污痕,虽然身上的异味並不浓重,但在这空气比外面都乾净几分的大厅中却是格外刺鼻。
“虽然只要些时间包装再把她送出去,就能获得不错的收益,但对我们来说,那是毫无必要的交际,至於其他的措施同样也没有必要。
“身为法师贵族,还是战斗法师,对弱小的凌辱会让我们的风评下降。更何况,她姑且算是我的血亲。”
兄长的用词泛著冰冷的理性,所谓的『我们』不包括勇者,所谓血亲的形容,也只是单纯的指血缘关係,而没有丝毫的感情在里面。
“所以,还是直接把她送走吧,这样就不用再在这里见到她了。”
“看来你对自己的妹妹相当不满啊。”
父亲事不关己般点评著自己两个孩子间的关係。
“基於理性的分析罢了,让她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只会让家名染上污点。”
兄长平静回应。
“家名的污点,倒也算是一个理由。”听到这里,两人的父亲认可地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没错,既然她这么想在野外和哥布林打滚,就隨她喜欢好了。”
得到父亲的首肯,兄长第一次弯起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到时如果她还是这么自轻自贱,那就算被哥布林拖进巢穴里,也不会是我们的责任。”
完全忽视了就在眼前的勇者,更没有徵求她意见的打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做出了决定。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父亲頷首道。
“向哥布林復仇的勇者…呵,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这倒也算是个趣闻。”
他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便站起身来离开,没有再看勇者一眼。
兄长更是毫无留恋地转身,仿佛在这里多呆一秒都忍受不了。
大厅內只剩下母亲一人。
勇者终於敢抬起发白的小脸,但是母亲也只是轻轻摇头。
“让女僕帮你收拾一下行李,洗个澡、睡个觉再走吧。明天出发前,我会给你足够的盘缠的。”
母亲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下勇者的头,但是看著她沾满尘土的凌乱髮丝,瞳孔中流过难明的思绪,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她也离开了。
然后,这里就只剩下勇者一个人了。
【爷爷奶奶还活著吗?】
1是
2否
3只剩一人了?
【还活著的是】
1爷爷?
2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