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府邸灯火通明,璀灿的魂导灯将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奢华的飞车在门前流水般停下,走下一位位衣着光鲜的东海城名流。
顾言身穿一套母亲精心为他挑选的黑色小西装,领口系着一个精致的领结,衬得他那张本就白淅的小脸愈发精致。
他牵着苏云的手,走在柔软的红地毯上。
苏云今天也盛装打扮,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骄傲与喜悦,挺直了脊背,坦然接受着周围投来的各色探询。
而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顾宏象一个格格不入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那张曾经写满暴戾与不耐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谨慎与徨恐,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
踏入宴会厅的瞬间,周遭的喧嚣与浮华,在顾言的世界里被瞬间解构。
记忆刻印的能力无声无息地运转。
眼前觥筹交错的场景,化作了庞大而无形的数据洪流。
那个正与委员长秘书高声谈笑的男人,是城南最大的金属供应商,姓谢,他的笑声里藏着七分谄媚与三分算计,目标是下一季度的官方采购订单。
那位穿着紫色长裙的贵妇,看似在与人闲聊,实则每隔三十秒就会瞥向门口,她在等人。
每个人的身份、关系网络、谈话中的关键词、细微的肢体语言……
一切的一切,都被高效地捕捉、分析、归档,在他的脑海中构建出一幅实时更新的、错综复杂的社交动态图。
他对这些成年人之间的虚伪游戏毫无兴趣。
松开母亲的手,顾言径直走向了宴会厅专为孩子们开辟的休息区。
角落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糕点和饮料。
他端起一盘点缀着蓝色浆果的慕斯蛋糕,找了个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武魂稀有变异概论》。
这是他特意向母亲要来的,在过去,这是他被顾宏严令禁止接触的无用之书。
刚刚坐下,
“顾……顾言?”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女声,在他身旁轻轻响起。
顾言从书页上抬起头。
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女孩正站在他面前,她有着一头清爽的蓝色短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容貌精致得象个橱窗里的洋娃娃。
此刻,她正有些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裙角,不安地看着他。
顾言的大脑在庞大的记忆库中飞速检索。
他那毫无波动的注视,让女孩本就白淅的小脸更白了几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许小言呀,”女孩见他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鼓起勇气,小声地自我介绍,“我们很小的时候见过的,在……在另一场宴会上。只是后来……就再也没见你出来过了。”
许小言,东海委员会副委员长的孙女,许家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姐,
与此同时,记忆库中,一个模糊的片段被调取出来。
三岁,同样是某场宴会,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将5她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分给了被父亲罚站的他。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吐出两个字。
“你好。”
许小言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呀?我以为你会来东海初级学院的,毕竟我们家离得挺近,可是在入学名单上,一直都没有你的名字。”
“家里不让出门。”
顾言的回答简单到了极点,没有任何修饰,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句平淡的话,却让心思细腻的许小言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她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个童年玩伴的身上,一定发生过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一个清脆而略带傲慢的女声,蛮横地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顾家的顾言吗?”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那个疯子老爹,居然舍得把你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放出来了?”
顾言循声望去。
一个比他大几岁,梳着耀眼金色长马尾的少女,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短裙,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衅。
慕曦。
东海锻造师协会会长,八级圣匠慕辰的独生女。
顾言没有动怒,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起身,将自己坐着的位置让出了更宽敞的空间。
“慕曦姐。”
礼貌,但疏离。
慕曦被他这不咸不淡的反应噎了一下,她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烦躁地抱怨道:“那边快被王腾那个自大狂给烦死了,溜出来透透气。”
她口中的王腾,正是今晚宴会的主人,七级圣匠王龙的宝贝儿子。
顾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不远处的宴会中心,一个同样有着金色头发的少年,正被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和一些刻意讨好的成年人簇拥着。
他正高谈阔论,唾沫横飞,脸上洋溢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尽情享受着众人的吹捧。
就在此时,一场真正的风暴,在宴会厅的另一头爆发了。
今晚的主人王龙,端着一杯红酒,满面春风地走到了独自一人缩在角落,神情落寞的顾宏面前。
他的嗓门不大不小,却精准地控制在足以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程度。
“顾兄,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
王龙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哎,听说你儿子也觉醒武魂了?可惜啊,是个破铁锤。我家王腾,你也是知道的,九岁,就已经是一级锻造师了,现在正在尝试稀有金属百锻,未来不可限量啊!”
尖锐的对比。
赤裸裸的羞辱。
顾宏那张本就灰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唰!
一瞬间,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从顾宏那张无地自容的脸上,齐刷刷地移向了角落里。
移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静得象个局外人,正用银叉小口吃着蛋糕的黑发男孩身上。
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