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后赛第二轮的哨声,象是拉开了绞肉机的闸门。
马杜菲高中的对手,是圣约翰预备高中。
一支以防守闻名的球队。
他们的球衣是深沉的暗红色,球员一个个肌肉结实,眼神凶悍,看上去就象一群刚从健身房里放出来的野牛。
赛前,对方的主教练,一个顶着地中海发型,但气势很足的中年男人,在接受采访时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
“rg?是的,我们研究了他所有的比赛录像。”
“他是个很有趣的球员,但他的戏法,到此为止了。”
“我们已经找到了限制他的方法。”
这句话通过现场的大屏幕清淅的传到了每一个马杜菲球员的耳朵里。
迈克不屑的撇了撇嘴。
贾马尔则把篮球捏的咯吱作响。
林布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然后低头,继续系他的鞋带。
比赛开始。
林布凌刚接到发球,甚至还没来得及抬头观察,一股巨大的力量就从侧面撞了过来。
是圣约翰的控球后卫,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但体重至少比他重二十斤的黑人球员。
他的身体象一块膏药,死死的贴了上来。
林布凌感觉自己的肋骨被对方的骼膊肘顶的生疼。
他试图用一个简单的变向摆脱,但对方的脚步异常稳健,像生了根一样,寸步不离。
篮球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对方手掌的骚扰。
这不是简单的防守。
这是缠斗。
是消耗。
林布凌不得不把球传给了旁边的队友。
他开始无球跑动,想通过穿插跑位来查找机会。
但他跑到哪里,哪里就有一堵“墙”等着他。
他刚想借着迈克的掩护跑出空位,对方的小前锋就提前一步,用一个凶狠的挤压,直接撞在了他的肩膀上。
“砰!”
林布凌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裁判的哨子没有响。
这种季后赛级别的身体对抗,被裁判默许了。
场边的观众发出了一阵惊呼。
“嘿!这是犯规!”
“他们在谋杀我们的rg!”
圣约翰的球员们对这些喊声充耳不闻,他们象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犬,执行着教练布置的唯一任务。
撕碎那个东方小子。
林布凌的传球路线被彻底切割。
他每一次试图给迈克传球,都会有两个人提前预判到他的意图,一个人干扰他的传球动作,另一个人则绕前防守,阻断迈克的接球空间。
他的大脑里,“上帝视角”勾勒出的那些美妙光路,第一次变得暗淡和不稳定。
光路刚刚亮起,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或是一个横移的身体给强行截断。
迈克在内线被对方的中锋死死卡住位置,他连续要了两次球,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急躁。
他习惯了轻松的吃饼,不习惯这种每一次要位都要拼尽全力的肉搏。
“滴!”
林布凌在一次传球中,被对方预判,篮球直接被断掉。
对方打出快速反击,轻松上篮得分。
失误。
几分钟后,林布凌试图用一个高吊球越过防守,但对方球员的身体接触让他的传球力量小了半分。
篮球被对方中锋轻松摘下。
又一个失误。
场边的布朗教练眉头紧锁。
他看出来了,对方的策略简单而粗暴。
用无休止的身体对抗,激怒林布凌,消耗他的体能,破坏他的传球节奏。
他们不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在一场如此高强度的绞杀中保持绝对的冷静。
只要他出现一丝情绪波动,一次不合理的出手,或者一次赌气式的传球,圣约翰的陷阱就成功了。
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记分牌上的数字刺眼。
12:22。
马杜菲高中罕见的落后了10分。
而林布凌的个人数据,更是尴尬的0分,0助攻,2失误。
这是他来到美国之后,打的最差的一节比赛。
回到更衣室,气氛凝重。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迈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扯着自己的球衣。
贾马尔则一拳砸在了储物柜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布朗教练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反而很平静。
他没有去批评任何人。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林布凌身上。
那个一直以来都是球队发动机的少年,此刻正坐在角落里,用毛巾盖着头,看不清表情。
“林。”
布朗教练开口了。
林布凌的身体动了一下,拿下了毛巾。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沮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但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们想把你激怒,别上当。”
布朗教练的声音很沉稳。
“忘记那些该死的传球,忘记那些欢呼。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在这场泥潭里站稳脚跟。”
林布凌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滚烫的大脑稍微冷却了一些。
他的脑海里,开始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第一节比赛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控卫每一次撞击的角度。
那个小前锋每一次挤压的时机。
他的“节奏洞察”能力,在这一刻被动开启。
他不再去关注那些传球路线。
而是开始“听”。
听对手的呼吸。
听他们脚步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每一次呼吸的急促与平缓,每一次脚步的轻重与缓急,都代表着他们身体重心的变化和下一步的动向。
混乱的噪音中,一些微弱的,但极有规律的节奏,开始被他捕捉到。
那就象是在一场重金属摇滚的现场,努力去分辨出贝斯手弹奏的那个最底层的旋律。
很难。
但并非不可能。
林布凌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的迷茫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盯上猎物时的专注。
他似乎,找到那个旋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