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掠过宋濂,这位“开国文臣之首”,在教导太子朱标时,愈发谨慎,甚至在一次朱元璋询问历史得失时,虽胸有丘壑,却只择最稳妥、最无关痛痒的观点回答,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觉与疏离。
——画面聚焦于刘伯温(刘基),他虽仍参与机要,但已多次上书请求归隐,日常言行更加低调,一次退朝后,于自家庭院中望月独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清冷。
这无声的画面,比激烈的批判更让人心悸,那是顶尖人才心寒之后的选择性沉默与自我放逐。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李世民痛心疾首,“良臣寒心,智者缄口!此乃自毁长城!比之外敌入侵,更为致命!魏征,若朕让你感到如此恐惧,你还会对朕直言不讳吗?”
魏征动容,深深一揖:“陛下若能常怀此惧臣之心,则是臣之幸,大唐之幸!臣,必万死以报!”
赵匡胤喃喃道:“难怪天道定罪,这非止禁锢思想,更是摧折国之栋梁,自绝于天下士人……何其不智!”
嬴政目光深邃,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导致帝国崩塌的裂缝,并非来自外部的武力,而是来自内部精神的枯萎与精英的离心。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新的警示。
刘彻则是冷笑:“如此用人,谁敢效死?看来这明朝国运……哼。”
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某种结局。
天幕之上,关于朱元璋推行八股,与大兴文本狱的罪行展示只是冰山一角。
但那无形的恐怖,却如同浓重的阴影,笼罩在万朝时空,尤其是大明洪武朝堂之上。
朱元璋持剑的手微微颤斗,狂怒之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
他环视跪满一地的臣子,看着儿子惊恐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
天道之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预演,沉沉响起:
【以无形之枷,锁万民之思;以莫须之罪,戕天下之士。】
【其行,非止于一代之弊,更流毒数百载,深刻塑造后世文人精神之面貌……】
万朝帝王,无论是鄙夷、警醒还是愤怒,都摒息以待。
而朱元璋,这位刚刚还是天道宠儿的洪武大帝。
此刻正站在自己一手造就的“罪业”之光下,接受着来自古今的审视!
天幕上,文本狱的血腥与八股文的僵化,如同沉重的阴霾笼罩着万朝时空。
尤其是大明洪武朝堂,朱元璋那暴怒而孤立的身影,与群臣惊恐伏地的画面,形成了一幅极具张力的景象。
这时,天道之音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再次响起:
【朱元璋所立八股取士与文本狱,其祸非止于洪武一朝,更深刻塑造了此后数百年间华夏文人的精神面貌与官场风气。】
天幕画面随之变化,不再是具体的战役或血腥场景,而是以一种更为宏大的视角,展现明清时代文人群体的“众生相”:
——朝堂之上,官员们奏对时言辞谨慎,引经据典却空洞无物,唯恐一字不慎引来灭顶之灾。
他们不再是心怀天下的士大夫,更象是战战兢兢、循规蹈矩的官僚机器。
——书房之内,士子们皓首穷经,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钻研八股格式、揣摩“圣意”之中,思想日益狭隘,创造力逐渐枯竭。
一些原本才华横溢之人,为了仕途不得不压抑个性,将灵动的文思禁锢在僵死的框架里。
——社会之中,一种莫谈国事的氛围悄然形成。文人集会,往往只谈风月,不论时政,昔日汉唐士人处士横议、清议朝政的风骨几乎荡然无存。
谨小慎微、明哲保身,成了许多人的处世哲学。
“可悲!可叹!”
李世民看得痛心疾首,“士人之风骨,乃一国之气运所在!”
“若士人皆成此等唯唯诺诺,只知揣摩上意之辈,国家危难时,谁肯挺身而出?谁又有能力力挽狂澜?此乃自削耳目,自断股肱啊!”
嬴政虽然崇尚法家集权,但看到如此景象,也不禁眉头紧锁:“防民之口,终非长治久安之策。”
“士人尽成惊弓之鸟,于国有何益?朕当年焚书坑儒,尚不及此……之细密与酷烈。”
他忽然意识到,这种基于个人猜忌、无差别且制度化的思想压制,其危害可能比针对特定学派的打击更为深远!
刘彻则是面露鄙夷:“如此朝廷,要之何用?若我汉家儿郎皆成这般模样,朕宁愿他们去边疆杀敌!至少血性是热的!”
他对那种充满活力、敢于开拓的士风有着本能的向往。
赵匡胤感到一阵后怕:“与士大夫共天下,贵在‘共’字。若君王视士人如寇仇,士人视君王如虎狼,则君臣相疑,国事必不可为。”
“这明朝……其内部隐患,恐比外敌更为致命。”
天幕画面再次流转,开始横向对比。
【当华夏士人的智慧被禁锢于八股章句,精力消耗于规避文本之祸时……】
【西方世界,正经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与科学革命的思潮澎湃!】
天幕画卷被一分为二,一侧,是明清文人埋头故纸堆,进行繁琐考据的景象。
另一侧,呈现出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伽利略进行科学实验、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等波澜壮阔的场面。
【此消彼长之下,曾经在科技、文化诸多领域领先世界的华夏,逐渐僵化、停滞,为数百后的屈辱与落后,埋下了深远的伏笔!
虽然,万朝帝王无法完全理解“日心说”、“科学革命”的具体含义。
但那画面中西方蓬勃的探索精神、严谨的实验方法,与天幕此前展现的明清文人死气沉沉的状态,形成了鲜明到刺眼的对比!
“竟有此事?!”
刘彻霍然起身,他北击匈奴,深知技术(如弩机、马具)的重要性,
“将天下英才尽数束缚于文本游戏,无人去钻研格物致知、强国富民之实学?此乃误国之大者!”
嬴政目光犀利的点评道:“国之竞争,终究在于实力。若思想被缚,创新停滞,纵有百万大军,亦不过是待宰羔羊。”
“此人,看似巩固皇权,实则是在掘断国家未来的根基!”
他对奇技淫巧的看法,在这一刻似乎有了一丝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