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黎黎起了个大早。
心情颇好,连带着孕早期的些许不适都仿佛减轻了许多。
和林婉如一起吃过早饭,母女俩便准备出发去邮局。
临出门前,江黎黎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中的少女,肤白胜雪,一双狐狸眼流转间自带风情,明明未施粉黛,却明艳得不可方物。
她身上穿着一件林婉如亲手做的浅蓝色连衣裙,款式简单大方,衬得她气质越发干净出挑。
手腕上,一块精致的进口女表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原主十八岁生日时,外公托人从海外带回来的礼物,瑞士机芯,做工精美,在这个年代是极其稀罕贵重的物件。
原主十分喜爱,几乎从不离身。
江黎黎也对这块表很有好感,不仅是因其价值,更因为这是长辈的一份心意。
她正欣赏着,院门外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刻意放柔的脚步声。
江黎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还真是……阴魂不散。
果然,下一秒,江楚楚那张故作柔弱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与昨天的狼狈不同,今天的江楚楚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碎花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甚至还扑了点粉,试图掩盖哭肿的眼皮。
她手里还提着一网兜看起来就很酸的青杏,脸上堆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
“伯母,黎黎姐,你们要出去啊?”她声音细细的,带着刻意的卑微。
林婉如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疏离:“嗯,有事?”
对于这个心思恶毒的侄女,她实在给不出好脸色。
江楚楚仿佛没察觉到林婉如的冷淡,将手里的青杏往前递了递,陪着笑脸:
“我……我听说怀孕的人爱吃酸的,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供销社排队买的,可新鲜了。黎黎姐,你尝尝?”
江黎黎目光扫过那兜青杏,又落到江楚楚那双写满算计的眼睛上,心底冷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可不信江楚楚是真心来送温暖的。
“放那儿吧。”江黎黎语气平淡,既没接受,也没拒绝,拉着母亲就要走,“妈,我们走吧,去晚了邮局该排队了。”
“哎,好。”林婉如巴不得离江楚楚远点。
见她们要走,江楚楚急了,连忙侧身拦住,脸上笑容更加勉强:
“黎黎姐,伯母,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求你们原谅,就让我……让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弥补一下我的过错,行吗?”
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瞟向江黎黎手腕上那块闪闪发光的进口手表。
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和……贪婪。
江黎黎瞬间明白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送酸杏是假,盯上她这块表才是真!
也是,原主这块表,在整个大院都是独一份,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江楚楚以前就没少旁敲侧击地表示过喜欢。
现在眼看在江家失势,捞不到别的好处,就把主意打到这块表上了?
真的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江黎黎心中讥讽,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故意抬起手腕,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阳光下,那块手表更是璀璨夺目。
江楚楚的眼睛都快粘上去了,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黎黎姐,”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更加“真诚”:
“你看……你马上就要去随军了,那边条件艰苦,听说有时候还会搞紧急集合什么的,戴这么金贵的表,万一磕了碰了,或者弄丢了,多可惜啊……”
她观察着江黎黎的脸色,见她没有立刻反驳,以为自己说动了,赶紧趁热打铁:
“要不……要不你先把手表放家里?或者……我先帮你保管着?等你以后回来了,或者稳定了,我再还给你!我保证给你保管得好好的!”
图穷匕见。
终于说出真实目的了。
林婉如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刚要开口斥责,却被江黎黎轻轻拉住了手臂。
江黎黎看着江楚楚那副虚伪贪婪的嘴脸,忽然笑了。
笑容明艳,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帮我保管?”她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
“对对对!”江楚楚忙不迭点头,以为有戏,“我肯定给你保管得妥妥当当的!绝对丢不了!”
江黎黎点了点头,就在江楚楚喜上眉梢时,她却不急不缓地开口:
“楚楚,你这想法……挺有意思。”
“不过,我有点好奇。”
她上前一步,逼近江楚楚,那双狐狸眼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口口声声说知道错了,是来弥补过错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来弥补,是来趁火打劫呢?”
江楚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
“黎黎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好心……”她试图辩解,声音发虚。
“好心?”江黎黎嗤笑一声,抬起手腕,让那块表在江楚楚眼前晃了晃,“看上我这块表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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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说我那边条件艰苦,又是怕我弄丢……怎么,这表戴在我手上,是能自动跑到前线去磕碰,还是能自己长腿跑了?”
她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耳光,狠狠扇在江楚楚脸上。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去随军就是去遭罪的,不配戴这么好的东西?只有交给你‘保管’,才不算明珠暗投?”
林婉如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痛快无比!
女儿这番连消带打,简直太解气了!
江楚楚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难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黎黎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步步紧逼,“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来‘保管’我的东西?”
她目光如炬,扫过江楚楚那身刻意扮旧的打扮,意有所指:
“是凭你差点害我一尸两命的‘深厚情谊’?还是凭你被爷爷亲自下令驱逐的‘特殊地位’?”
“江楚楚,人贵有自知之明。”
“以前我愿意信你,捧着你,是我傻。”
“但现在,”她顿了顿,眼神冰冷如霜,“请你收起那套上不得台面的心思,离我和我的东西,远一点。”
“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江楚楚,是个多么贪得无厌、寡廉鲜耻的东西!”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江楚楚。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伪装的可怜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黎黎,尖声道:
“江黎黎!你……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江黎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比起你谋财害命的行径,我觉得我已经非常客气了。”
“现在,请你立刻,从我家门口消失。”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绝。
江楚楚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气场强大的堂姐,第一次从心底感到了恐惧和无力。
她知道,自己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自取其辱。
她狠狠地瞪了江黎黎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然后猛地转身,连那兜青杏都忘了拿,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江黎黎冷哼一声。
“妈,我们走吧。”她转过身,表情瞬间恢复柔和,仿佛刚才那个气场全开的人不是她。
林婉如看着女儿,又是解气,又是感慨。
“好,走。”她挽住女儿的手,心里无比踏实。
有女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块精致的手表,依旧稳稳地戴在江黎黎的手腕上,在阳光下,闪耀着属于它的,不容觊觎的光芒。
贪心不足的人,终究只会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