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赵海齐的长子,现任御史的赵云传匆忙赶到书房,&34;父亲,翰林院和都察院有人私下串联,打算在明日的朝会上参奏公主。
赵海齐悠闲地坐在躺椅上看书,听儿子说完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随口说道:&34;参就参吧,慌什么?
赵海齐脸上浮现满意神色,这儿子虽然资质平平,但胜在头脑清醒知轻重,比徐老相爷的儿子省心,没有大成就也不会闯下大祸。
赵海齐说的徐老相爷是荣韶凌的外祖父,而徐大老爷徐文志,虽然也曾做过右相,赵海齐从来看不上眼。
当今陛下不是多疑狠毒之人,只要徐家人有分寸,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少不了,可徐家人偏偏贪心不知足。
她秉性纯善、重情重义,于她本人而言不算好事,于皇家而言却是好事。陛下膝下只有一子,咱们这位皇子殿下……日后有公主殿下尽心辅佐,陛下也能安心。
用过晚膳,蓝敏仪留在了皇宫,陪金绾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回京短短一天,事却不少,本就是连日赶路,今日又宫里宫外各府奔波,便是蓝敏仪身体再好也有些吃不消了。
早有宫人准备了热水,蓝敏仪卸下一身束缚,舒舒服服泡进去,不由有些慵懒。
解心嘴上说着话,心中全是对德远伯的鄙夷:还是个伯爷呢,下午的时候躲在外面,连家都不敢回,如今又想抖威风了。
蓝敏仪微眯着眼睛,用手轻轻拨动水面,惬意的很,满不在乎地说道:&34;由他去吧,明日过后,就没有德远伯了。
父亲身边派两个人暗中跟随保护,母亲院里也让周嬷嬷多看顾一二,别让心怀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今日下午回林府,林宇没多说什么,只问了两句公事,说了几句话就催她早些进宫了,林珲夫妻俩神色中有几分不满,只是碍于公主的身份,又有林宇在场,没敢说什么,神色语气却是有几分僵硬。
想起那个婆婆,蓝敏仪实在费解,公爹不满她的行为也就罢了,婆婆同为女子,又在后院吃了不少苦头,对周琳儿的遭遇就没有一丝感同身受吗?
这世道对女子有诸多不公,可笑的是大多数女子已经被规训,成为了这不公制度的守卫者,鄙夷着试图冲破束缚的人。
第二日的大朝会果然热闹。
陛下临朝,百官跪拜后刚起身站好,德远伯就率先冲了出来,声泪俱下的诉苦。
他倒是不提和离之事,毕竟宣朝自立朝以来,对女子束缚就比前朝少了许多,允许女子主动和离、允许立女户。
虽然因为坐堂审案的都是男子,没有几个女子真能得到自由,但朝廷律法确实允许女子主动和离。
周琳儿产子遇险、府内没有尽心救治,险些母子俱亡,完全有理由提和离。
昨日府内情况是蓝敏仪亲见,德远伯也不敢睁眼说瞎话,是以只咬着嫡长孙不放。
无论是和离、休妻,大多数女子都不能带走孩子,带走儿子的更是几乎没有,尤其他家这是未来继承家业的嫡长孙啊!
德远伯满脸悲痛地诉说嫡长孙被带走之苦,并历数祖先的功绩,哀叹自家后继无人,对不起列祖列宗。
德远伯唱念俱佳,引得不少官员同情,况且蓝敏仪的行为极大触动了男子在夫妻关系中的权威地位,让他们生出了唇亡齿寒之感。
谁家都可能出两个不安分的女子,这次不把公主的气焰压下来,日后她挨家挨户管&34;闲事&34;还得了?
故而德远伯讲完,立刻就有几名伶牙俐齿的御史出来帮腔,最后带动了朝堂上近半数的官员,朝会几乎成了蓝敏仪的批判大会。
荣韶凌一直冷眼瞧着,此时冷笑一声:&34;‘教不严,师之惰’前面还有一句‘子不教,父之过’,听众位爱卿的意思,朕教女无方,纵容女儿仗势欺人了?
荣韶凌没再理会这两个老糊涂,这两个还是他外祖父的门生呢,难怪一辈子只能做个无实权的清贵翰林,没脑子啊。
形势瞬间逆转,与德远伯府的恶贯满盈相比,蓝敏仪那点儿事虽然让某些男子深恶痛绝,但在律法上根本就不叫事儿。
最终德远伯被夺了爵位,荣韶凌命大理寺和刑部彻查伯府众人罪行,依律治罪。
蓝敏仪压根儿就不担心朝堂上的事,今日一早儿出城去了南大营,她得看看那些兵练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