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三千七百年,天地已臻圆满。
创世母树的根系贯通九幽,枝叶舒展至混沌边界。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方小世界的缩影,记录着新生天地的光阴流转。孙梧空静坐于母树之巅,周身气息温润平和,已与这方天地浑然一体。
白晶晶与妙善在不远处的云台对弈。黑白棋子落定间,隐隐有地脉流转、因果生灭之象——她们的境界早已超越棋艺本身,每一子都在微调一方小世界的命轨。
“你又让着我了。”妙善执白子,轻笑道。
“是妹妹棋艺精进了。”白明珠落下黑子,一片濒临崩塌的火山小世界骤然稳固,地火化为温泉滋养万物。
两人相视而笑,目光不约而同投向树巅的那个身影。
这三千年,孙梧空极少离开母树之巅。他并非在修炼——到了他这般境界,已无“修炼”可言。他是在“聆听”,聆听这片天地每一次心跳,每一缕呼吸,以及那些隐藏在完美表象下的细微杂音。
今日,杂音又出现了。
孙梧空睁开眼,眸中混沌道纹缓缓流转。他抬起手,掌心浮现一面水镜。镜中倒映着母树最顶端那片始终未展的叶子——封印着伪天道最后恶念本源的叶子。
此刻,叶片表面出现了一道新的裂痕。
不是物理的裂痕,而是“存在”层面的破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极遥远的地方,透过这道裂痕向此界窥视。
孙梧空屈指轻弹,一缕混沌本源注入叶片,裂痕缓缓愈合。
但这已是百年来的第七次。
“不是巧合。”他轻声自语,望向虚空深处。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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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无名道观。
菩提祖师正在煮茶,壶中水将沸未沸。镇元子坐在对面,忽然放下茶杯:“老友,你今日心神不宁。”
菩提祖师看着壶中翻滚的气泡,沉默良久:“有些事迟早要来。
他挥手布下九重禁制——不是防备此界生灵,而是防备某些更遥远的东西。
“镇元子,你可曾想过,洪荒之外是什么?”
镇元子怔了怔:“混沌无垠,自当有”
“混沌之外呢?”菩提祖师打断他,“若混沌也只是一片池塘,池塘之外呢?”
道观内忽然寂静。
壶中水沸腾的声音格外清晰。
“老友,你究竟想说什么?”
菩提祖师望向虚空,眼神悠远得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这天地间有些规则,并非自然而生,而是被‘定义’的。就像画师在纸上作画,画中生灵以为纸便是全部世界。”
镇元子面色凝重:“你是说,我们”
“我们真实存在。”菩提祖师摇头,“但真实之上,还有更高层次的‘真实’。而某些存在,不允许低层的真实触碰到边界。”
话音未落,道观外忽然传来钟声。
不是此界的钟声。
那声音穿透一切屏障,直接在众生神魂深处响起。声音中不带情绪,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
菩提祖师霍然起身,青袍无风自动。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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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树之巅,孙梧空猛然抬头。
九天之外,一道“裂隙”正在展开。
那不是空间裂缝,而是某种概念层面的开口。裂隙中涌出的不是能量,不是物质,而是一种陌生的、洪荒从未存在过的“规则韵律”。这韵律所过之处,天地法则开始微妙扭曲——不是破坏,而是被“覆盖”,被替换成另一种更严谨、更冰冷、更绝对的逻辑。
白晶晶与妙善瞬间出现在孙梧空身侧,两人面色凝重。
“这是”白明珠感受到地脉在哀鸣,那是大地对陌生韵律的本能排斥。
“访客。”孙梧空缓缓站起,“或者说审视者。”
裂隙中,走出三道身影。
他们形体朦胧,笼罩在流动的光晕里,看不清面容。每一尊的气息都超越了圣人层次,却又与孙梧空的道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纯粹的、没有情绪的“存在感”,仿佛他们不是生灵,而是某种规则的具现。
为首者开口,声音直接在天地法则中回荡:
“此界已触及边界。”
“需接受审视。”
另一尊补充:“检测到越界者存在。”
第三尊的目光落在孙梧空身上:“新生变数,需评估。”
没有询问,没有商议,只有宣告。
孙梧空向前一步,混沌道体自然显化。这一次,他身形未变,但每踏出一步,脚下便诞生一片真实的天地——不是幻象,是真正的、完整的小世界!
“三位。”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响彻九天,“此界有主。”
“要审视,要评估——先问过主人。”
金箍棒在掌心浮现,棍身流转着混沌与太初交织的道纹,一端映照洪荒众生,一端指向虚空深处。
三尊身影沉默片刻。
为首者抬手,掌心浮现一枚晶体印记:“抗拒审视,需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