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舰队在混沌中航行。
这里没有方向。
没有上下左右。
只有无尽的灰色气流。
这些气流冲击着舰队最外层的护盾。
护盾由人族舰队的四象大阵构成，不断闪烁。
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巨大的能量消耗。
旗舰“文明号”的舰桥上，气氛压抑。
所有人都看着主光幕上不断跳动的能量消耗数据。
这个数字，像一把刀，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执行官，按照这个消耗速度，我们携带的备用能源，撑不到预计抵达的区域。”
有巢氏的声音干涩。
陈燃盯着光幕，没有说话。
他的大脑在飞速计算。
混沌中的能量干扰，比他们最坏的推演还要严重三成。
这意味着，他们的行程必须缩短。
或者，找到补充能量的办法。
“所有舰船，收缩阵型，能量输出降低一成，航行速度降低半成。”
陈燃下达了命令。
“这会延长我们的航行时间！”
广成子立刻提出疑问。
“时间延长，总比能源耗尽，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要好。”
陈燃回应道。
广成子闭上了嘴。
他虽然不服，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我妖族的神舟，不需要和你们这些慢吞吞的铁船绑在一起。”
陆压的身影，出现在舰桥门口。
他没有得到许可，直接闯了进来。
他年轻的脸上，满是高傲和不屑。
“我妖族的太阳神舟，以血脉驱动，在混沌中自成一体，完全可以自行前进。”
他看向陈燃，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战。
“你凭什么，用你的命令，拖慢我妖族的脚步？”
舰桥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压和陈燃身上。
这是公开的，对最高指挥权的挑战。
羲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
“陆压，回来！”
她呵斥道。
“母亲！”
陆压转身看着羲和，眼中含泪。
“您真的要把妖族最后的希望，交到一个人族手上吗？”
“他甚至没有仙力，他只是个凡人！”
“他让我们去当炮灰，去送死，您也愿意？”
这句话，刺痛了在场所有妖族的心。
连白泽的眼神，都出现了一丝动摇。
广成子的脸上，则浮现出一抹看好戏的神情。
赵公明皱起了眉，他虽然也看不惯陈燃，但更讨厌这种在关键时刻内讧的行为。
陈燃静静地看着陆压。
他没有愤怒。
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主光幕操作起来。
很快，舰队的实时阵型图，被放大到了所有人面前。
代表着妖族太阳神舟的光点，在整个阵型的侧翼。
“你以为，我让你放慢速度，是为了拖累你？”
陈燃指着那个光点。
他的手指，又划向光点前方的一片混沌区域。
那里的灰色气流，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汹涌，甚至形成了小型的漩涡。
“从一个时辰前开始，你的神舟，就偏离了预定航线七个单位。”
陈燃说道。
“你的位置，让你独自承受了来自那个方向百分之三十的混沌冲击。”
“为了维持神舟的稳定，你的族人，正在过度消耗他们的妖力。”
“最多再有三个时辰，你神舟的动力核心，就会因为妖力不济而熄火。”
陈燃顿了顿，目光直视陆压。
“到那时，你猜会发生什么？”
“你的神舟，会被那个混沌漩涡捕获。”
“它会被撕成碎片。”
“你，你的母亲，还有你仅剩的所有族人，都会死。”
陈燃的声音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陆压的心上。
陆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神舟的内部监控法阵。
法阵上，代表着核心妖力输出的符文，果然在疯狂闪烁，颜色已经从金色，变成了危险的暗红色。
而那些负责提供妖力的族人，一个个脸色苍白，气息萎靡。
他闯入舰桥前，下属刚刚向他报告过动力不稳。
但他以为，那只是小问题。
他根本没有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陆压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提醒了。”
陈燃说道。
“半个时辰前，指挥中心就向你的神舟，发出了三次航线修正指令。”
“你，全都拒绝了。”
陆压的身体晃了晃。
他想起了这件事。
他以为，那是陈燃在用人族的指挥系统，挑衅他妖族的自主权。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视。
原来，那是在救他的命。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指令。”
陈燃的声音传来。
“立刻回到你的船上，启动备用血脉池，替换那些力竭的族人。”
“然后，带领你的神舟，回到指定位置。”
“这个阵型，不是为了限制谁，而是为了保护所有人。”
“每一艘船，都是阵眼的一部分，为彼此分担压力。”
“你擅自脱离，不仅害了你自己，也加重了旁边阐教和截教舰船的负担。”
陈燃的目光，扫过广成子和赵公明。
两人都沉默了。
他们飞舟的能量消耗，确实比预计的要高一些。
他们原以为是混沌本身的问题。
现在才知道，是妖族的神舟掉链子，让他们分担了额外的压力。
一时间，他们看向陆压的眼神，也变得不善。
陆压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羞愧，后怕，不甘，种种情绪在他的心中翻腾。
他看着陈燃。
这个凡人，没有用任何力量压迫他。
只是用事实，就将他的骄傲，击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
“我……”
陆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去吧。”
陈燃没有再看他。
“证明你身为妖族王子的价值。”
“不是靠你的血脉，而是靠你的责任。”
陆预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燃，转身冲出了舰桥。
他没有再放一句狠话。
很快，代表妖族神舟的光点，在付出了一些代价后，重新回到了舰队阵型之中。
整个舰队的能量消耗，瞬间平稳了下来。
一场足以让联盟分裂的危机，就这么被化解于无形。
舰桥上，所有人看着陈燃的背影，眼神都变了。
特别是广成子。
他发现，自己开始有些佩服这个人族了。
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警报！前方侦测到超高能反应！”
“不是‘格式塔’！不是‘噬星者’！”
“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生命波动！”
“它……它太大了！我们的探测阵法，无法计算出它的体积！”
一名人族观测员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光幕之上，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红光的物体轮廓，正在从远方的混沌中，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