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曼谷某处偏僻的货运码头,
咸湿的海风带着鱼腥味扑面而来。
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着湿漉漉的码头,远处货轮的影子如同蛰伏的巨兽。
土炮独自一人,
按照约定,站在一艘废弃的渔船舷边,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他不断在心里默念着步骤,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黑暗中,
几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入码头,停在土炮面前。
车门拉开,
二十几个眼神锐利、动作干练的汉子鱼贯而下,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精悍男子。
“土炮?”
为首的男子认出了他,但眉头微皱,
“豪哥那边…跟林家还没谈完?”
土炮心脏狂跳,
脸上努力堆起早已练习好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急切和讨好,
“鬼哥!
你们可算来了!
豪哥他还在林家那边周旋呢!
你们是不知道,今天那个姓李的疯子,
连林家派去的经理人都敢打,直接把林家也给得罪死了!
豪哥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
正使劲想把林家拉进来一起对付那小子,这样更稳妥,把握更大!”
他这套说辞,完美承接了陈天豪之前的电话内容,
并且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利好”消息。
阿鬼眼中的疑虑果然消散了大半,
他点了点头。
李湛树敌越多,对他们陈家越有利,
豪哥去争取林家这个强援,是明智之举。
“带路吧。”
阿鬼不再多问,示意土炮在前面引路。
土炮连忙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将一行人带往码头深处一个早已废弃、但提前被简单清理过的旧仓库。
仓库大门推开,里面亮着几盏应急灯。
只见大勇和另外几个面孔生疏由李湛手下假扮的汉子,
正围坐在一起吃着盒饭,脚边是几瓶喝到一半的瓶装水。
旁边还堆着二三十份盒饭和大半箱未开封的瓶装水。
见到土炮带人进来,
大勇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含糊地打了声招呼,
“来了?
饭和水都给你们留着呢。”
说完又低头继续扒拉着自己手里那份盒饭,演技自然得象真正的底层马仔。
土炮为了取信于人,
更是直接走过去,随手拿起一盒饭,扒拉了两大口,含糊道,
“鬼哥,兄弟们一路辛苦,先垫垫肚子!
豪哥都安排好了,管够!”
阿鬼看着这几人干饭的样子没什么异样,仓库里也看不出任何埋伏,
但多年刀头舔血养成的谨慎让他没有立刻放松。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半人先上前拿起盒饭狼吞虎咽,
另一半人则依旧保持警剔,手按在武器上。
大勇几人仍旧不急不慢地干着饭
几分钟后,
先吃饭的那批人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又过了十分钟,
阿鬼仍未发现任何异常,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
暗笑自己太过紧张,长途跋涉的饥渴感再次涌上
他对着剩下的人一挥手,
“没事了,都吃吧!”
不一会儿,
一帮人就都干完了饭。
不知道泰国这边盒饭酸辣过度的原因,
饭后的阿鬼感觉口干舌燥,顺手从旁边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其他手下见状,也纷纷拿起水瓶畅饮。
他们万万没想到,
所有的陷阱,就设在他们潜意识里认为最安全的未开封瓶装水上。
老周通过特殊渠道,搞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强效麻醉剂,
并利用微型注射技术,精准地注入每一瓶水的瓶盖密封处。
拧开瓶盖的瞬间,压力变化就会将药剂混入水中,神不知鬼不觉。
药效极快,两三分钟后
“呃…
头好晕……”
“这水…不对……”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陈家枪手,
接二连三地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无力感袭来。
阿鬼手中的水瓶“啪”地掉在地上,
他猛地想拔枪,却发现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死死盯住土炮和大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只见土炮早已退到一旁,
而大勇和那几个“马仔”则缓缓站起身,眼神冰冷,
开始迅速卸下身边最近几个枪手身上的武器。
“你…你们……”
阿鬼目眦欲裂,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想发出警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大勇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放心上路吧,
你们陈家的货,我们会好好用的。”
话音未落,
阿鬼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整个仓库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昏迷的陈家精锐,
整个过程没有一声枪响,安静得可怕。
仓库侧门被推开,
老周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冷静地指挥道,
“动作快,把所有装备清点装箱,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土炮看着眼前这一幕,腿肚子直打颤,
但心里也明白,
从这一刻起,他算是真正交了投名状,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老周走到他身边,
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依旧平淡,
“做得不错。
以后,跟着湛哥好好干。”
夜色深沉,
码头的潮水声掩盖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李湛团队兵不血刃地吞掉了陈家派来的精锐力量和全部装备。
而曼谷的夜色,
也因为这无声的杀戮,变得更加危机四伏。
——
正当老周他们处理陈家援军的时候
位于曼谷港区附近的“都柏林之门”酒吧——
这家酒吧门面不起眼,厚重的木门上钉着生锈的铁条。
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混杂着吉尼斯黑啤的麦芽香、威士忌的烟熏味以及老木头气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酒吧内灯光昏暗,
仅有几盏壁灯照亮着墙上泛黄的爱尔兰风景画和盖尔式足球队的合影。
吧台前,
几个满身刺青的壮汉正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声争论着英超联赛,
角落里,
一个老人闭眼吹奏着风笛,悠扬而略带哀伤的曲调在喧嚣中若隐若现。
这里,是爱尔兰帮在曼谷的巢穴。
在酒吧后厨一扇隐蔽的暗门之后,是一间完全不同的密室。
钢筋混凝土结构,隔音材料包裹着墙壁,
头顶是冰冷的白色灯光,将房间照得一片惨白。
这里没有音乐,只有仪器设备低沉的嗡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枪油和咖啡因混合的冰冷味道。
将他那把保养得锃亮的柯尔特“巨蟒”左轮手枪,
“啪”地一声按在铺着巨大曼谷城区地图的桌面上。
他刚刚结束与林家管家乌泰的加密通话,
脸上那副惯常的、用于伪装的和气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职业性兴奋与极度谨慎的肃杀。
“伙计们,
假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