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0.一张纸
见得郑承业这么说,孙伏迦就更是来劲了,直说道:“甚好,快说第二个要求”。
郑承业怔了怔,直道:“第二个要求,我必须面见圣人,才能够说出来”。
孙伏迦一愣,脸色不善,“哼,圣人岂是你能说见就见的”。
“此事必须当面说与圣人,你们这些当官的,我都不信”。郑承业也是强自说道。
“什么意思?”
“私盐链牵扯甚广,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卒子,若是说出来,难免你们官官相护”。郑承业眼神闪烁直说道。
“你……本官岂会如此”。孙伏迦听得也是恼怒,这厮竟是将他跟那些个任混做一谈,他孙伏迦出身贫寒,为人清正,又岂是那等人。
不过见得郑承业一副豁出去的信誓旦旦的样子,孙伏迦也知道这里面恐怕真是如他所说,牵扯甚大,孙伏迦也不敢耽搁,更是不敢深陷进去,想了想便直道:“你在此等着,本官这就去请示圣人”。
当即孙伏迦就是急匆匆去了皇宫。
此时已过亥时,但是皇宫之内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皇城里各个衙门仍是忙碌不停,前线战事未停,粮草,安置,调度等等问题都不是个轻松的人物,宫城里,因为长孙皇后厉行节俭,后宫一到晚上都是尽量熄灯的,只有甘露殿这座宫殿仍是亮着灯火,那就说明,这个帝国的主人现在还未歇息。
李世民揉着眉头,在明亮的灯火下看着一本本奏疏,王敬忠垫着脚尖在门口侍奉着,为什么是垫着脚尖呢,因为他的鞋里脚后跟防着倒刺,只要瞌睡一下倒刺就刺得脚掌生疼,李世民还未歇息,他作为贴身总管,自是不能够去歇息的,
忽的,宫门卫士急急上前,在王敬忠耳畔附耳低声说了一句话。
王敬忠点头应着,走近前来,看着疲惫不已的李世民,也是轻声道:“大家,大理寺孙少卿求见”。
李世民一怔,而后抬起头来若有所思,扔下奏疏,“宣”。
不多时,孙伏迦快步上前,看见强自打起精神的李世民也是感动不已,直深拜道:“见过陛下,夜已深了,陛下还需保重龙体啊”。
李世民见得孙伏迦这副模样,也是喝口热茶笑道:“朕本已打算就寝的,可是咱们的第一状元来了啊”。
孙伏迦一听,诚惶诚恐,忙是拜道:“臣有罪”。
见得孙伏迦如此老实,李世民也是不逗他了,直摆手疲惫笑道:“玩笑耳,伏伽此来,可是有要事啊?”要是没有要事,都这么晚了,以孙伏迦的知礼稳重是不可能来求见的。
“陛下,龙门郑家的郑承业已经答应招供了,只是他有两个条件,答应了他才可开口。私盐链之后似乎牵扯深大,他唯恐臣官官相护,坑害了他”。孙伏迦倒是老实人,直言不讳的直接说出来了。
李世民也是一怔,眉头紧拧,也是知晓这背后水有些深,当即问道:“那两个条件?”
“其一,他有一子,正在绛州进学,恳求绕其一命。其二,他要面见了圣人才肯招供”。
李世民皱眉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直喊道:“君羡”。
话音落下,门外与王敬忠一同守护的李君羡进门应着,“臣在”。
“随同孙少卿去诏狱将那郑承业押来神龙殿”。李世民直说道。
神龙殿是甘露殿后面的一间窄小的偏殿,李世民偶尔会去单独召见一些臣子谈话,这甘露殿是李世民下朝休息处理政事的地方,郑承业不过是一个死囚罪犯,哪能够进来此殿。
李君羡动作很快,快马来回,没让李世民多等,几刻过后,便是将郑承业带来神龙殿了。
见得端坐威严的李世民,郑承业也是精神一震,他不过是一个小县家族的一个庶出,商贾之人,能够得见天颜,实在是幸运,但这幸运却是十分苦涩,郑承业也是看开了。
不敢直视噗通一下就是行了跪拜大礼,“罪民郑承业拜见陛下”。本来大唐即使是普通百姓一般场合下见了皇帝皇后也是不用行跪拜大礼的,但是这郑承业是戴罪之身,又是惶恐之际,膝盖哪还能够支撑啊。
李世民没多看这人,抿口热茶,嘴里吐出两个字,“说吧”。
郑承业被李世民威势镇住,那还敢硬撑,直说道:“陛下,这背后牵扯甚大,您可知涉事官员可有多少?”
李世民眉头微皱,翻眼看向郑承业。
见得皇帝终于正视他了,郑承业也是直说道:“罪民在这件事中仅是一小卒,上不得台面,仅罪民所知,五品以上,至少四五人,其余某地官吏,多多少少都脱不了干系”。
李世民闻言心中一震,眼中露出精光,但是面上仍是没有动容,“朕绕你独子一命,护他周全,速将你所知道的,全部写出来”。
“罪民叩谢天恩”郑承业感激涕零的拜道,有了皇帝的承诺,至少他不用绝后了。
当即也是直豁出去了,接过王敬忠递过来的纸笔,伏案便是书写。
上首李世民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很,他外面看起来虽然稳得一批,一副智计在握的模样,但是心里早已经怒火中烧了,按照郑承业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特么居然还是个庞大的利益链了,不是一个两个搞这事,而是成群结队的撬朕的根基啊,这是要造反啊,李世民心中咆哮。
就这样紧盯着郑承业,郑承业亦是满头大汗,写的越发吃力,好像是手中笔重若万钧一样,终于,一刻钟以后,被写的慢慢的一张纸,呈上了李世民案头。
李世民拽过来看,便是瞪大眼睛,瞳孔凝聚,似乎要喷出火来了,看罢便是闭上了眼睛,良久,李世民睁开眼睛,眼中尽是狠厉。
挥手道:“送他上路”。
郑承业被李君羡拖出去了,犹自在喊,“还望陛下勿要食言……”。
“敬忠,太子到了何处?”李世民面无表情。
“已到渭南”。
李世民默默点了点头,挥退了王敬忠,独坐了许久,直至子时,方才幽幽起身,“该清洗了”。走了两步,李世民又是回身,将案桌上那张纸揣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