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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约法(1 / 1)

“砰!”

木门被撞开,屋內的妇人惊叫一声,她见两名披甲士卒衝来,赶忙躲在了墙角。

“值钱之物在何处?!”

两人翻找了许久,没有搜罗出財物,怒问道。

“你家住在这铜驴大街旁,怎会无钱?”

说著,晋卒拔出了刀,妇人又是一惊,她指著床榻颤声道:“底——底下———”

另一名晋卒当即趴下身来,伸手取出一布有裂纹的木盒,他没有立即打开盒子,掂量片刻后,

摇了摇,喷了一声,与同袍摔门而去。

“怎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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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去下一家,別管这穷娘们。”

另一晋卒见他直勾勾的盯著妇人,出声提醒道。

“你莫要耽误,將军只许我们半日—”

“我很快就好。”

“好你娘,你別害了我们往后都吃不了肉!”

“走走走!”

妇人见两人快步离去,缓了缓,旋即走到窗边偷瞄。

“你作甚?!我乃王將——”

“啊!”

妇人大叫一声,重新蹲了下来。

等动静过后,“噠”一声响起。

妇人蜷缩著身子,良久之后,方才又探出了头。

一贯沾满血跡的铜钱摆放在门槛处。

妇人见状,顿时停止了哭泣,她揉了揉眼角,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將钱捡起。

铜驼大街上,刘义符在亲自执法后,便调遣白直队与那些“晋”军抓捕犯纪之卒。

原先还有少许人反抗,可没过一会,声响便愈发的微弱。

刘义符看著一旁面不改色的王镇恶,思量著他是否在借自己之手,除去那群骄兵悍將。

“半个时辰过去,所抓违纪之人大半是王公部下,我擅自处置,王公可有不愿。”刘义符突兀道。

王镇恶看到那一张张望向自己的熟悉面庞,要说心中毫无波澜,那肯定是违心的。

“任由世子处置。”

“那您放纵魔下违纪,该如何处置呢?”

王镇恶不动声色的看向刘义符,问道:“世子想如何处置?”

无论是功过,还是当下职权,刘义符都罚不了他,口出此言,无非是为了敲打。

“我处置不了王公,待父亲至洛阳后,我会如实相告。”

往日王镇恶放纵魔下,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若他突然约束,保不齐要发生譁变。

刘义符凭藉著刘裕的声势,再如何,那些人也不敢真的造次。

王镇恶想要领兵西进,军威不可动摇,这黑脸只得让自己来做,

虽然此举有些过激,有些不妥,但情势严峻,刘义符已容不得这些骄兵继续哄抢。

他还依稀记得长安大乱后,朱家兄弟领援军进驻时,被城中百姓爭相驱赶。

洛阳是该见血,只不过换了一批人罢了。

刘义符看著一名名五大绑的晋卒被押送到大街中央,要说自己没有一丝隱之心,那定然是假的。

“將军!”

一名被按著的晋卒高声唤道,

王镇恶一脸漠然的转了身。

普卒见王镇恶不愿相应,雾时悲愤不已。

他自扬州至关中,道別了家中亲人,远隔万里,攻豫州时,常常昼夜顛倒,破城后还未怎歇息,便要受令奔赴於下一城。

如今好不容易攻克洛阳,命却要无辜交待在这里。

“仆未能战死於沙场之上,却要死於同袍之手!!”

如此大的动静,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愈发的多了起来。

其实刘义符並非未给过他们机会,先前哄抢者不下千人,被押送至此的却只有十数余杀人者,

他已是留了情。

但光讲仁义不行,自己必须得在此与全军一个教训。

今日所押之卒,大都是王镇恶魔下,如沈林子、毛德祖二人魔下,鲜有敢在自己亲至之后造次“你觉屈辱,挥刀砍向手无寸铁之人时怎不曾迟疑?!!”刘义符正声回道。

那普卒听著,哑口无言。

刘义符扫视著一排排晋卒,质问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其余劫財之人,我以军刑论处,

可有偏祖包庇?!”

场面寂静无声,刘义符遂不再质问,他向左右的百姓喊道:“昔汉高祖灭秦!召集关中之民,

约法三章!吾乃汉室后裔!依遵此法!!”

街道两旁百姓相互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当中不乏有识字读史之人,开始为身旁错的路人解释起来。

刘义符看著自己安排的人手,端坐在马上,想等舆论发酵一会。

半刻钟后,刘义符见大多数人已然明白个大概,方才继续喊道。

“一!杀人者死!”

“二!伤人者抵罪!” “三!盗窃者判刑!!”

话音落下,叫好声与掌声此起彼伏。

“好!世子说得好!”

“不愧是豫章公之子!”

“往日我还不信一时间,眾人各说各的,但大多数都是喝彩之声。

他们之中不乏有延续至今的洛人,深知祖辈过活有多么不易。

匈奴人,羌人,胡人,普人。

破城之后,皆无不同。

北宫太极殿都已焚毁,更別提城中一片片的屋舍。

要是有人想要找出存有百年之久的屋舍府邸,可谓是难如登天。

晋军入城后要是只劫財而不伤人,他们大都能够接受。

当然,並非是他们这些洛人怯懦,而是苦难实在太多。

生活在城中之人,大都是跑不掉的,能跑的早已跑了。

想要找出几家道出名来的士族都困难,更別提那些望族。

相比於往前,现在的普军,已是非常人性化。

行刑之际,姚与一批秦僚站立在旁,他观此情形,遂在心中暗讽:

难怪不赴宴席,原是为了演这一出。

刘氏子弟,当真会作戏!

姚看著那一个个面露喜色,欢呼雀跃的愚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他想了想,如若是自己,可捨得斩魔下而得民心呢?

姚越想越远,他殊不知自己从未在乎过何为民心,从始至终,他只在乎往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噗!!!”

一刀刀齐齐落下,头颅跌落在地,滚动到路旁。

一名年岁小的孩童看了,顿然哇哇哭了起来。

心有侥倖年轻男人见他哭个不停,怒道:“再哭便要砍你头!”

孩童被嚇住,顿时了声。

刘义符见十余卒人头滚落,长嘆一声,向文僚吩咐道:“抚恤钱作两份发。”

“唯。”

斩首过后,接著便是仗刑,一百余人被横列於道中,尽皆露出靛来。

本想喊冤的他们见著地面上遗留的血跡,却无一人出声,任由著带刺的木杖一下一下的拍打。

“啪!啪!啪!”

围观人群中,还有那日在成皋受刘义符三名难兄弟。

本还心有不忿的他们,心中也有了侥倖。

千百双眼睛看著,总要比这万双眼睛看著要好。

一刻钟过去,五十杖刑完毕之后,其中不乏有晕死过去的,刘义符见了之后,便立马让医师前去救治。

时间悄然而过,天色渐渐暗下。

府內。

一行人相继入座。

刘义符看向毛德祖,说道:“毛公,库中钱粮我已派人清点过了,明日您依次领土卒出城,我会按功封赏。”

毛德祖得知刘义符已领悟些许治军之道,欣然应下。

“王公,我已亲笔一封,遣驛卒赶赴彭城,待父亲允诺,您便能即刻进军。”

“王公?”

王镇恶回过神后,点了点头。

刘义符知他也心有不忍,估计是听得那质问声而一时恍惚。

“我並不想杀他们,可您也知道,今日若杀人者不偿命,往后便会有愈发多无视军纪之卒,我做此恶事,也是为了您领军西进时,让关中之民归心。”

刘义符顿了顿,又道:“王公之祖父爱民如子,一支所向披靡之精军,断然不会以財为志。”

王镇恶苦笑一声,“仆明白此理。”

他是有不忍,可先前失神,並非是因他心软,而是在思考西进之事。

对於刘义符的做派,沈林子、顏延之等人都是加以讚赏,毕竟他们也早已看不惯王镇恶魔下那群视財如命的骄兵。

王镇恶哪怕是为了自污而贪財,可其魔下不然。

人心不加以约束,便会愈发的贪婪。

唯有以命为代价时,方能整顿军风,遏制其泛滥。

试想一番,一旦赏赐的钱財远不如劫掠所得,每当攻城时,皆是想著抢掠钱財,若是有朝一日,故將以钱財为诱,致使战败,后果何其之重?

刘义符今日所为,以不到二十人的性命,根治祸患,又得了司隶民心,待事跡传入秦地,所带来的益处不可估量。

要说他有什么缺漏之处,便是总以汉高祖为例,常常打著其名號。

高祖逝去六百年了,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听刘义符天天唤他名讳,定然是不得安生。

“明日赏赐之时,诸位將军定要隨我同去。”刘义符又提醒了一声。

刘义符要收买军心,但也不能因此而冷落了眾將,司隶与豫州都是王镇恶等人打下的,他摘桃子可以,但总得均分吧?

特別是今日,刘义符虽是依法处置,但王镇恶魔下亲信见其不敢袒护,会不会感到心凉?

刘义符想用洛阳府库的钱粮分赏,主要还是为王镇恶挽尊。

“除去赏赐之外,还请诸公帮我召集工匠。”

眾人听此,以为是刘义符又有天公抚顶,接连正色相应。

“唯(诺)!”

“帝復洛,军有掠民者,帝效汉高祖约法三章之典,於街衢,惩诫违纪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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