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楚卫良就蹲坐在酒吧的靠墙位置,目光游离,精神紧绷,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所传来的响动声。
他在心里盘算著自己可能面临的情况,主要问题在于国外的秦百战所传递回来的消息,如果那边的邪选被成功击杀,那自己会面临两种情况,一是关非一这边成功,他就要被送上腐化祭坛,二是关非一这边失败,他一定会被敌人带走。
如果国外那边的邪选没有被击杀,那自己会面临两种情况,一是关非一这边成功,他继续被保护,但是要在斯特朗的监视之下,二是关非一这边失败,他会被敌人杀死,以确保增加他们那边的概率。
关非一使劲挠了挠头,无论是哪个结果,似乎都对自己不太友好,但他更倾向于国外那边失败,关非一这边成功,如此一来自己还能当一个安静的监控对象,不必走上祭坛冒险,至少今天不必,也不会被敌人带走或杀死。
他坐在墙角那边想着,外面时不时传来阵阵轰鸣声,打断他的思路。
关非一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立在桌子上,拇指托著下巴,默默的和不远处的一个面容美丽却有些模糊的女人对视著,他虽然看起来很放松,但他的注意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女人,隐藏在桌子下的腿紧绷著,准备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关非一也发现了面前这个女人的异常之处,如果不时刻保持着关注,她就会慢慢的从视线里和脑海里逐渐淡化,仿佛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非一看表的频率明显增加,他刚刚和那个女人达成了一个协议,既然谁都无法奈何谁的情况下,他就当被她拖延住,他不出手,她也不要出手,彼此岁月静好的等著外面的消息。
对方同意了,虽然她的能力无比棘手和诡异,但却并没有什么有效进攻的手段,能够毫不费力的拖延一个主要战力,这条件十分可以接受。
关非一也并非没有他自己的考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快速解决面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再去进行支援,但现在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高强度的作战,而且如果他也投入战斗了的话,楚卫良就彻底落单了。
外面传来的战斗声逐渐的小了起来,关非一听声音判断位于住屋右侧的张玺最先结束战斗,然后是后门陆少安这边独特的闪电声响也渐渐消失,最后是离得最远的斯特朗,那边的轰鸣声还在继续,关非一越发有些焦躁的看了看时间。
下午两点二十七,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要迎来临界点,然而这边的战斗并未结束,秦百战那边的消息也没有传递过来。
在这个空间里并没有手机信号,所以关非一将木鸢留在了外面,在山脚下的公园里还有局里派来的非作战人员,一旦收到消息就会将其放飞,这样一来关非一就会有所感应,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然而眼看着时间缓缓流逝,却没有一丁点来自木鸢的感应。
正当他心中思索的时候,一股异常的愿力波动忽然横扫了整片战场,关非一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失去了和放在不远处的木人司命的联系。
“石中剑。”关非一心中一惊,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天空之上,星光璀璨依旧,亚瑟的身影在黑暗中化作一道黑色疾影,塞特之触划破空气,带着撕裂一切的寒意直刺斯特朗咽喉,匕首所过之处留下瞬间的真空轨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斯特朗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他没有妄图举剑格挡那绝对的分割之力,而是双手紧握石中剑,用尽全身力气,将剑尖猛地下插。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战鼓敲击在大地之心,石中剑的剑身深深插入脚泥土中。
以剑为中心,一道淡金色的波纹瞬间扩张开来,形成一个覆盖半个公园的半球形结界,同样是一道金色结界,和刚刚他所释放的神圣静默所不一样的是,这个金色结界并没有繁密的金色文字,显得十分的纯净。
正在突进的亚瑟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脚下的大地传来,紧握塞特之触的手猛地一沉。
那柄无坚不摧的匕首突然变得重若千钧,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意志强迫它回归大地。
坚持不到一秒,亚瑟手中塞特之触脱手而出,直刺脚下的泥土。
与此同时,关非一失去了和木人司命的联系,数把短刀和飞针从已经死去的鸭舌帽男人的外套内激射而出,直直插在了地上,就连已经昏迷的张玺的怀里,也掉落在地一个黑色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结界之内,万兵沉寂,皆俯首贴地,如同臣子朝拜君王。
亚瑟看着一步之外静静插在地上的塞特之触,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尝试弯腰去拔出匕首,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这把匕首,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它拔出。
斯特朗站在石中剑旁,他微微喘息著,手依然紧握著剑柄,那是结界的核心,也是他不能松动的力量之源。
在石中剑被拔出之前,领域内一切的器具都绝对无法使用。
使用绝对的力量来对抗绝对的力量。
“现在”斯特朗抬起头,目光如炬:“我们回到起点”
亚瑟缓缓直起身,指节捏得发白。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燃起野兽般的凶光。他慢慢摆开了古老格斗术的起手式,身体微沉,气息变得危险而内敛。
“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亚瑟已如离弦之箭般猛冲过去,一记手刀直劈斯特朗颈侧,战斗再次进入了最原始、最残酷的阶段。
“刚刚那是什么?”坐在角落的楚卫良抬头问道。
“石中剑的力量波动。”关非一回答,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且这种危险的感觉却不来自这片夹层空间的人中。
他再次看了一眼时间,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在找这个?”
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在酒吧门口处响起,彻底击穿了关非一的心理防线,也印证了他不祥的预感,他再也不顾面前如云如雾的女人,猛然转身。
一个棕色的东西朝他丢了过来,关非一伸手接住,正是他的木鸢,此时已经扭曲变形,七零八落,成为了一块废品。
“外面的小朋友应该刚入行没多久吧。”说话的人朝着关非一缓缓走来,一脸微笑着说:“人群里最紧张的就是他,想认不出来都难。”
直到这人走近后,楚卫良才看清来人的长相,他惊奇的发现这个人竟然和关非一的长相有十分有七八分的相似,唯独差别较大的是那人长著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虽然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但是综合来看却不显阴柔,而是赋予了他十分温柔又傲慢的矛盾气质。
楚卫良知道这人来者不善,但是他已经坐在墙角了,此时已经退无可退。
“你把他怎么了?”关非一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冰冷至极,似乎正在强压怒火。
“没怎么。”狐狸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无辜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非要说怎么样的话,应该跟你的小玩意差不多吧。”说完,他指了指关非一手中的几乎已经碎成零件的木鸢。
关非一怒极无言,沉默的点了点头,眼含杀意。
“咦?这是哪里来的杂草?”那人不顾满腔怒意的关非一,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像和你一伙的样子,用不用帮你解决掉?”
关非一仍是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他,手上毫无掩饰的掐著六脏神诀,指节由于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狐狸眼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那么羞于开口,也罢。”
就在他话音刚落,酒吧中的另一边以那个女人所坐的位置为中心,几只巨大的、布满粘液的紫黑色触手破土而出,穿透了酒吧的木制地面,朝着那个女人卷去。
女人面色不变,身体化作一股雾气,触手从雾气中一穿而过,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次袭击。
“嗯,有点儿东西。”狐狸眼男人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再试试这个。”
在他的肩膀上一团混沌的虚影逐渐显化,一只巴掌大,长着人头的诡异鸟儿出现在他的肩膀上,人头鸟朝着那团雾气扇了扇看起来并不大的翅膀,一团青色的龙卷在它的面前快速成型,朝着那团雾气席卷而去。
看到那只人头鸟后关非一的眼中杀意更甚。
雾气连同酒吧那一侧的墙壁被青色的龙卷整个掀飞,看似轻微的攻击方式却产生了如此强大的破坏能力,看得楚卫良眼皮直跳,在心中连喊了好几声“不妙”。
“现在安静了。”狐狸眼回过头来看向关非一:“哈耳庇厄,你应该见过一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