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为苏清雪带早餐,看他对着苏清雪笑,看他所有的心思都系在另一个人身上。
每一次看见,心就像被细密的针扎过,疼得发闷,却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压抑而孤独的日子,持续到大二那年,一个晴天霹雳狠狠砸下——
母亲得了重病,情况危急。
余幼薇不得不请假,日夜守在医院照顾母亲。
看着病床上憔悴的母亲和天价的医药费账单,巨大的无助感和自我厌恶几乎将她吞噬。
她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自卑懦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有出息,可以轻松负担母亲的医药费。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她无数次在无人的角落,用力捶打着自己,眼泪无声地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后来,医药费告罄,医院下了最后通牒。
余幼薇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苦苦哀求医生不要停止治疗,额头磕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巨大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她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的时候,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幼薇,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到了夏云舒——
林然的妈妈,也是母亲最好的闺蜜。
夏云舒弯下腰,心疼地把她扶起来,然后将一个厚厚的、沉甸甸的信封塞进她冰冷颤抖的手里。
“小然已经知道你母亲的情况了,”夏云舒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还有阿姨我啊,是你妈妈最好的朋友。”
“这钱,你拿着,是我和小然的一点心意。先救你妈妈的命要紧!”
看着信封里那厚厚一沓鲜红的钞票,余幼薇再也控制不住,扑进夏云舒怀里嚎啕大哭:“谢谢谢谢阿姨谢谢谢谢”
除了谢谢,她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哎呀,傻孩子,快别哭了。”
夏云舒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自己女儿一样,“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这钱啊,本来也是给小然存的嗯,存著给他以后娶媳妇儿用的‘嫁妆’。”
“这里面有一部分就是小然自己攒的零花钱,他让我一定交给你。你妈妈的病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嫁妆
娶媳妇儿用的钱
余幼薇死死攥著那个还带着夏云舒体温的信封,仿佛捧著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这个认知如同烙印般刻进她的心里:
林然哥哥用来娶媳妇儿的钱,现在用来救她妈妈的命了!
那一刻,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念头在她心底轰然炸开——
既然她用了林然哥哥“娶媳妇儿”的钱,那她,余幼薇,就是林然哥哥的媳妇儿了!
她一定要嫁给林然哥哥!
用自己的一生去报答他,照顾他,对他好!
给他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这笔救命的“嫁妆”,最终让母亲转危为安,病情渐渐好转起来。
然而,当余幼薇鼓起勇气,怀揣著满腔的感激和决心,无数次去寻找林然时,看到的却总是他追逐著苏清雪的身影。
他给苏清雪送早餐、送午餐、送晚餐,陪她逛街、看电影,眼神里是余幼薇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和专注。
有一次,她甚至远远地看到他们牵着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美好得刺眼。
巨大的自卑感再次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刚刚燃起的勇气瞬间熄灭。
她退缩了,躲回了自己的壳里。
林然哥哥那么好,他值得苏清雪那样耀眼的女孩。
自己这样平凡又自卑的人,拿什么去争?
又凭什么去打扰?
但那份沉重的“嫁妆”恩情,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既然无法以身相许来报答,那就用别的方式!
余幼薇擦干眼泪,将所有的痛苦和爱恋深埋心底,开始拼命学习,近乎疯狂地投入到学业和事业中。
她要赚钱!
她要变得强大!
她要靠自己,把那笔“嫁妆”钱,连本带利地还给林然哥哥!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必须做到的!
天赋和努力,加上被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能量,让她在商场上展现出惊人的才华。
她的公司奇迹般地迅速崛起,她从一个默默无闻、自卑怯懦的女孩,蜕变成了年轻有为、身价过亿的商界新星。
她摘掉了那副遮蔽视线的厚重眼镜,露出了清秀精致的五官;
她挺直了曾经习惯性弯下的腰背,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自信和干练;
她精心打扮自己,成为了一个气质出众、光彩照人的漂亮女总裁。
然而,财富和地位带来的光环,并未照亮她内心的某个角落。
关于林然哥哥的消息,总是让她心头一紧。
她得知林然哥哥终于和苏清雪结婚了。
那个曾经守护在她身前的少年,终究成了别人的新郎。
余幼薇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枯坐了一夜,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参加婚礼,只是默默寄去了一份厚重的贺礼。
再后来,更坏的消息传来——
林然哥哥为了救苏清雪,遭遇严重车祸,双腿残疾,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紧接着,夏云舒阿姨和伯父,因为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心力交瘁,相继离世
听到这些消息的那一刻,余幼薇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海啸般将她吞没!
她再也无法躲在角落里!
她要去见林然哥哥!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退缩!
再也不会因为自卑而错过!
她要告诉他,她有钱了,她可以照顾他一辈子!
她要兑现当初的誓言!
她丢下一切工作,不顾一切地赶去林然所在的城市。
可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时,迎接她的,不是病床上憔悴的林然,而是一场冰冷肃穆的葬礼。
林然哥哥跳楼自杀了。
站在灵堂外,看着那张被放大的、熟悉的黑白照片,余幼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感和悔恨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灵魂都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