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舌尖还压着那股腥甜。
掌心贴着石碑，黑血正从裂缝里往外爬，一寸寸画出矿洞轮廓。
它动得慢，但很准。
就像墨无涯写符那样，一笔一划，不急。
我嚼了嚼牙后那点果核渣，咔嚓一声。
脆响刚落，空中残余的灵纹猛地一滞。
第九十八道符炸了。
地底闷雷滚过，三十个执法堂弟子齐齐晃身。有人手里的锁魂链抖得厉害，铁环撞在一起，叮当乱响。
墨无涯站在最前头，黑袍没动，面具却裂开一道细缝。
露出底下泛青的下颌骨。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袖口滑下一截判官笔。
笔尖蘸的不是朱砂。
是灰。
指甲碎屑混着干血，结成硬壳。
我认得这颜色。
三年前我假死躺棺材里，指甲被自己掰断三根，全塞进袖口缝里。当时以为没人看见。
原来他捡走了。
我左脚往后撤半寸，鞋底碾过地上那层金粉。
上一章撒的蛊雾还没散干净。
雾气腾起，裹住我脚踝，一晃，七道影子落地。
每道影子都叼着果核，腮帮子一鼓一鼓。
判官锁魂阵的铁链劈下来，砍中第一道影子。
影子碎了，果核壳掉在地上，咔哒一声。
链身突然哑了。
静音尘起效了。
我右手伸进灰袍破洞，掏出个小布包。
油纸包得严实，边角有点软。
青玉峰主昨夜醉醺醺塞给我的，说是醒酒糖。
我剥开纸，把糖含进嘴里。
糖粒硬，咬不动，只能用舌头顶。
咔嚓。
同一瞬，墨无涯袖中判官笔“啪”地断成两截。
那截带指甲屑的笔尖滚出来，掉在青石板上。
一只粉红肉虫钻出地缝，张嘴就吞。
噬灵蚓皇幼虫。
它吃完打了个嗝，尾巴一甩，钻回土里。
我没看它，只盯着墨无涯。
他面具裂口又宽了一点。
我含着糖，声音有点糊：“判官大人，你这笔……该换芯了。”
他没应声。
身后三十人往前一步，锁魂阵重新合拢。
铁链比刚才更亮，也更沉。
我低头看了眼脚边果核壳。
壳还温着。
我抬脚，轻轻一踢。
壳飞起来，悬在半空。
没炸，也没喷粉。
就那么停着。
墨无涯眼神一紧。
我知道他在等我出手。
可我不急。
我舔了舔牙缝里的糖渣。
这时，酒葫芦砸下来了。
不是冲墨无涯，是冲我脚边石碑。
葫芦口朝下，悬在离碑面三寸的地方。
酒没洒。
葫芦吸气。
地脉浊气往上涌，被琥珀色光裹住，灌进碑缝。
碑面亮了。
裂纹里填满光，像一条条金线。
这是要断我后路。
逼我收手。
我左手五指插进裂缝。
掌心血线涌出，跟黑血搅在一起。
识海里烛九阴蛇首昂起，倒着嘶鸣：“苦熬很界修玄！”
声音没传出来。
直接撞进墨无涯脑子里。
他喉头一动，嘴角那十五度弧度僵住。
第九十九道符在他藏身的矿洞里爆了。
不是炸，是烧。
烧得无声无息。
我右手指尖一弹，把最后一粒糖渣弹向酒葫芦。
糖渣撞上葫芦壁，融成一道细纹。
纹路一亮，跟碑上琥珀光接上。
地脉浊气没被镇压。
反而拐了个弯，顺着那道纹，往我掌心流。
我仰头，对青玉峰主咧嘴一笑。
牙缝还沾着糖渍。
“师尊，您这酒……酿得真烈。”
话音刚落，脚边果核壳“噗”地喷出金光。
护山结界撑开。
伞状，不大，刚好罩住石碑、墨无涯、三十个执法堂弟子，还有悬在半空的酒葫芦。
结界内，光晕浮动。
墨无涯面具又裂一道缝。
他盯着我，瞳孔里映着我含糖的笑。
“判官大人，你的诡计……”
他袖中那只断笔，突然抖了一下。
我顿住。
没说完。
结界金光晃了晃。
墨无涯下颌骨上的青色，正一点点往下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