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坐在了王文辉的对面。他坐下时又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脸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整个过程中，小陈警惕的目光中始终紧紧锁定在王文辉的身上。
这时，刚刚去取餐的那位警卫员也端着炸酱面回来了，他正想帮老者拌好面，却被老者制止了：“小武，我自己来好了，我又不是动不了了，这面啊，还是要自己拌的香！”
“坐，坐嘛，吃饭的时候，不讲那么多规矩。”老者压了压手，示意王文辉也坐下。
老者一边给他自己拌面，一边看着王文辉拘谨的坐在那边，那刚吃的还剩小半碗炸酱面也不在动筷了，又看了看窗外空荡荡的街道和饭店里冷清的气氛，轻轻叹了口气：“唉，是我来了，搞得大家都不自在，吃个饭也不安生喽。”
王文辉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此刻的国营饭店门口也有两位警卫员站在那边，这才恍然明白为何这饭点时分饭店却如此冷清。
他心中感慨，这位老人即使身处高位，心思却依旧如此细腻，时刻关注着最普通群众的感受。
“老人家您言重了，大家只是可能正好今天人少。”王文辉斟酌着词语，他也不想让这个操劳了一生的老者失落，同时为了显示自己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到来而连饭都不吃了，再次吃了一口面。
老者摆了摆手，显然他虽然老了，心里还是非常明亮的，但也不再深究，转而问道：“小同志，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看着也是有文化的，是我们京市的干部？”
老者问完后，吃了一口碗里的面，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在这种吃饭聊天中慢慢变的自然了起来。
王文辉有些汗然，说道：“让老人家失望了，我是在辽省下乡的知青，有点事，所以和大队请了假，等过完年再回去。”
“知青好啊，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老者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期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从城市到农村，习惯吗？对这项政策，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己是怎么看的？不要有顾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惊雷在王文辉耳边炸响。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其重要且敏感的问题。
可能这位老者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经过了几十个深夜的沉思，他不能以穿越者的视角去评判利弊，但又不能只说些空洞的套话，那无疑是对眼前这位智者的不尊重。
王文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诚恳地说“老人家，也不怕您笑话，我刚到清河大队那会，开始确实很不习惯，想家，也觉得农村苦、累。
但待久了，确实学到了很多在城市、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土地是最诚实的，付出多少汗水，就有多少收获。和乡亲们打交道，也让我们更真切地了解了我们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王文辉顿了顿，看到老者正认真地听着，便继续小心地说道：“我觉得，上山下乡就像一座桥，一座连接城市和农村、连接我们这些学生和国家最真实面貌的桥。
走过这座桥，确实很辛苦，甚至有人会掉下水，但走过之后，眼光和想法都会不一样。
它让我们这一代人，脚上沾了泥土，心里更能装得下百姓的疾苦和喜乐。只是如何把这座桥修得更稳固，让更多的人能平稳走过，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或许还需要不断地摸索和完善。”
王文辉的回答既肯定了知青下乡对年轻人锻炼的价值，也委婉地指出了实践中可能存在的一些问题，但没有全盘否定，而是抱着一种建设性的态度。
老者听得很仔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良久，他缓缓点头，喟叹道：“你说得对嘞。桥，这个比喻好。搭桥过河，目的是要过去，但不能不管桥上的人会不会摔着、淋着雨。你的话，有见地，不是一味叫苦，也不是空喊口号，是真正思考过的。很好。”
他似乎因为这番对话心情舒展了不少，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柔和了许多。他又问了王文辉一些农村生产和生活的情况，王文辉都结合自己在清河大队的一些经历，好的说了，不好的地方也回答了。
听到王文辉说靠着自学的知识，结合下乡大队的实际情况，他还组织下乡大队所有知青，办了一个知青集体企业，虽然因此还和市里的机械厂赊欠了一套铁轴承，但王文辉信心满满的表示两三年内有把握将欠债还清，老者听得频频点头，看向王文辉的目光愈发欣赏。
面吃完了，老者还有其他重要事情处理，便打算结束与王文辉的这次聊天。
王文辉看着老者偶尔压抑的咳嗽和眉宇间的倦色，心中一动。想起他的空间里正好有从宋晚秋那边拿来的，那些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梨和枣子，梨有清甜润肺的作用，对身体大有裨益。
王文辉不再犹豫，假装从随身的布包里掏了掏，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还有最上面的一条围巾，实则将布包中的其他东西都收进了空间中，然后又从空间里取出了十几个水灵灵、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黄梨和好多饱满的冬枣放进布包里面。
随后，王文辉恭敬地将整个布包递到了老者面前。
“老人家，看您有些咳嗽，这点梨和枣您拿着。是我和老乡换的，听老乡说没打过药，特别润肺生津，您尝尝看，对身体好。”他的眼神清澈而真诚，不带一丝谄媚。
老者看着王文辉，摆摆手道：“这些你拿着自己吃吧，我们有纪律的，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的。”
王文辉不知道这些果子对于老者的身体有没有好处，他但真的很想老者能试一试，哪怕缓解老者的不适也好。
王文辉劝道：“老先生，我拿这些水果请您帮忙写一句话可否。”
老者愣了一下，看着那品相极佳、显然非比寻常的水果，又看了看王文辉真诚的脸，并没有觉得王文辉的要求是带有什么目的，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小同志，你想我帮你写一句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