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
转眼间，便又是一月过去。
南桥县入了深秋，风中透着一股子刺骨的寒意。
枯叶铺满了长柳街的青石板路，踩上去咯吱作响。
陈江的日子，过得如苦行僧般规律。
白日里。
他在武院角落挥洒汗水，拳风呼啸，一遍遍打磨着那早已圆满的外三合拳桩。
而到了夜晚。
他盘膝于榻，修习《心光内照法》。
眉心微光闪铄，意念如水，一遍遍洗刷着体内的丹毒与倦意。
在那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支撑下。
他彻底放开了手脚，把气血丹当饭吃。
寻常武者，一日一枚已是极限，多吃便会积攒丹毒，损伤经络。
但陈江不同。
有着《心光内照法》的加持。
那些淤积的丹毒，在心光的照耀下，如冰雪消融，化作浊气排出体外。
而且，借着雍州鼎解析出的精义，他已经将这门源自前朝的八品呼吸法，已然踏入小成之境。
眉心那一点微弱的心光，已然从最初的萤火之微，逐渐变得稳定明亮。
使得陈江每日能吞三枚气血丹。
这等吞金般的修行速度，带来的效果也是惊人的。
体内的气血，早已不再局限于皮膜与肌肉。
而是开始向内渗透。
渗入大筋，包裹骨骼。
每一次运劲，陈江都能听到体内传来细微的嗡鸣声。
那是气血冲刷骨膜的声响。
距离锻体大成，只差那临门一脚。
……
这一个月里。
三合武院也是热闹非凡。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魏卓然与孟瑶二人。
这两位外院天赋最强的天才，先后突破瓶颈，踏入武道第二境——炼精境。
正式拜入内院，成为林长风的亲传弟子。
鲤鱼跃龙门。
一时间，风光无限。
外院的学子们，每每提及这二人，眼中除了羡慕便是敬畏。
那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对此。
陈江只是默默听着，心中虽有羡意，但依旧只专注于自身的修行。
他很清楚。
他人的风光，与自己无关。
唯有握在手里的力量，才是真实的。
……
这一日。
傍晚。
残阳如血，将演武场染成一片赤红。
陈江刚收了拳架，正准备离开。
突然。
内院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紧接着。
那扇平日里紧闭的朱漆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白衣染尘，发髻凌乱。
正是魏卓然。
只是此刻的他，全无往日那种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气度。
发髻微乱，衣衫上沾染着些许灰尘。
那张俊朗的面庞上，更是一片铁青，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魏师兄？”
路过的外院弟子想要上前行礼。
“滚！”
魏卓然厉喝一声，衣袖一甩，一股劲风直接将那弟子掀了个跟头。
随后。
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武院。
场中一片死寂。
“这是……怎么了？”
“魏师兄不是刚成了亲传弟子吗？怎么这副模样？”
“看样子，象是吃了大亏？”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陈江也是微微挑眉，有些诧异。
魏卓然此人，平日里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极重颜面。
能让他当众这般失态，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出大事了。”
身旁，赵东海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唏嘘。
“阿江，你知道刚才内院发生什么了吗？”
陈江摇摇头：“不知。”
赵东海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道：
“我刚听一个内院的师兄说，是为了‘心意大丹’。”
“心意大丹？”陈江眉头微挑。
这名字他听过。
据说这是配合《内三合拳》修行的秘药，极为珍贵。
三合武院内院，每一名新晋升的亲传弟子，武院都会赐下一枚，助其稳固境界，感悟内三合的劲力。
“不错。”
赵东海叹了口气：
“原本按规矩，魏卓然和孟瑶一人一枚，皆大欢喜。”
“可问题是，丹房里，仅剩一枚丹药了。”
“这丹药本就炼得慢，据说有多道工序，数月才能炼出一枚，而且主药稀有，需要从城外送来。”
“再加之如今最近城外妖魔闹得凶，商路断绝。”
“想要第二枚，只怕至少也得等个三五个月。”
说到这儿。
赵东海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修行一步慢，步步慢。”
“刚入炼精，正是内三合打基础的关键时候，谁愿意白白等上这么久？”
“于是师傅发话，让他们二人比斗一场。”
“胜者，得丹。”
陈江微微颔首。
资源有限，强者居之。
这很公平，也很残酷。
“所以……”陈江看了一眼魏卓然离去的方向，“魏卓然输了？”
“输了。”
赵东海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以为，魏卓然天赋异禀，是武院第一天才，加之早已圆满的外三合拳，赢面极大。”
“谁曾想……”
“那孟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动起手来却是极为强悍。”
“据说只用了三十招，便将魏卓然击败。”
“那枚心意大丹，归了孟瑶。”
陈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平日里十分低调的清丽少女。
“果然。”
“咬人的狗不叫。”
魏卓然平日里锋芒毕露，不可一世。
而那孟瑶却一直韬光养晦，低调做人。
如今一鸣惊人，直接踩着魏卓然的脸上位。
“藏得倒是深。”
陈江心中暗道。
“不过……”
陈江心中微动。
连武院这等势力，资源都紧缺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这城外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得抓紧了。”
……
告别赵东海。
陈江离开武院，回到家中，吃过晚饭。
他关上房门，插好门闩。
屋内漆黑一片。
陈江盘膝坐在榻上，从怀中摸出一只精致的瓷瓶。
拔开瓶塞。
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他前日刚去药铺买的“上品气血丹”。
比寻常气血丹药效更强，杂质更少，当然价格也更贵，足足十两银子一瓶。
若是以前，他断然舍不得。
但现在，只要能变强，钱不是问题。
“还差最后一点火候。”
陈江感受着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气血。
就象是一壶即将烧开的水，只差最后一把柴火。
他倒出三枚丹药。
赤红色的丹丸在掌心滚动，散发着诱人的热力。
没有尤豫，陈江仰头，一口吞下！
咕嘟。
三枚丹药入腹。
轰！
仅仅三息。
一股恐怖的热流在腹中炸开，如同火山喷发，滚滚药力化作炽热的洪流，疯狂地冲向四肢百骸。
痛！
经脉仿佛要被撑爆，肌肉象是被火烧。
若是换做常人，敢这么吞丹，此刻怕是早已七窍流血，经脉寸断。
但陈江神色不变，稳如磐石。
心念一动。
“心光内照！”
眉心深处，一点明光骤然亮起。
如同一轮清冷的明月，高悬于识海之上。
光芒洒下。
原本狂暴无序的药力洪流，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梳理。
变得驯服，变得有序。
陈江起身，摆开拳架，开始练拳。
伴随着他一拳一脚的施展，那股庞大的药力，不再冲击皮肉，而是向着更深处渗透。
那是骨骼！
嗤嗤嗤——
体内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声响，仿佛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气血如汞，强行挤入骨膜之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痒感，从骨髓深处泛起，瞬间传遍全身。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里啃噬。
陈江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随着药力的不断冲刷，那股酸痒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与厚重。
待到他站定身形，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但双目却越发明亮。
“锻体……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