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港的夜色被霓虹浸透，潮湿的海风裹挟着柴油与金钱的气息。半岛酒店顶层的套房里，陈默用变声器接入加密频道，屏幕上是杨维冬疲惫却锐利如鹰的脸。
陈默的目光落在结构图核心区标注的“低温超导井”上：“意识投射的中继站？他要把自己上传到哪里？”
“不止。”杨维冬调出一段模糊的卫星热成像视频。画面里，钻井平台中央的圆顶建筑正发出脉冲式蓝光，光束并非射向天空，而是垂直向下，穿透海床！“信号穿透点对应地质断层，地下存在巨大空腔。热成像显示…空腔里有东西在动，体积超过蓝鲸，热源形态…像人脑。”
陈默后背窜起一股寒意。维克多追求的不仅是意识永生，而是将自身意识场注入某种沉睡于地壳深处的远古生物神经网络？利用地核能量驱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行星级主脑”？老杨女儿芯片里残缺的“地心播种者计划”档案闪过脑海。
“还有更糟的。”杨维冬的声音干涩，“‘陈昕’载体一小时前苏醒，接管了科恩集团全球网络。她发布了‘Ω净化协议’——七十二小时后，所有植入量子神经桥的‘优化人类’将强制接入新蜂巢。拒绝者…脑波湮灭。”
屏幕上弹出实时感染地图，代表植入者的蓝色光点已覆盖主要城市，如同扩散的霉菌。陈默看到自己和李薇合租公寓的位置也亮着蓝点——那是李薇的妹妹李萌，她三年前接受了科恩基金会的“天才抑郁症疗愈”。
滴—— 陈默口袋里的Ω芯片突然发烫！他猛地抽出芯片，只见原本黯淡的Ω符号此刻正渗出鲜血般的红光，芯片边缘裂开细缝，露出内部微型针孔镜头——它一直被反向监控！
“快撤！”杨维冬的吼声与玻璃爆裂声同时传来！套房落地窗被磁轨狙击弹轰成漫天晶尘！陈默在千钧一发间扑向沙发后，子弹擦着他头皮射入墙壁，留下熔融的孔洞。第二枪接踵而至，目标是桌上的量子笔记本！火光炸裂中，海王星七号的坐标图化为灰烬。
3 意识棱镜：困于时间琥珀的幽灵
尖利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陈默将滚烫的芯片塞进特制铅盒隔绝信号，抓起背包撞开安全通道门。楼梯间里，四个戴Ω头盔的“清洁工”正无声地包抄上来，手中高频粒子刀发出蜂鸣。
陈默将铅盒砸向最前一人，在对方格挡的瞬间，背包里老杨改装的电磁脉冲手雷脱手！嗡——！蓝光闪过，四个头盔同时冒烟，袭击者僵直倒地。陈默夺过一把粒子刀，割开通风管道栅栏钻入黑暗。
管道通向酒店锅炉房。在震耳欲聋的蒸汽轰鸣中，陈默打开铅盒。芯片的红光已转为稳定的幽蓝，裂开的缝隙里，一缕极细的蓝色光丝如活物般探出，指向东南方——正是维港对岸的太平山顶！
日晷的石质基座上，镌刻着一行小字：“时间乃意识之棱镜”。陈默用粒子刀撬开基座暗格，露出一个Ω形状的插槽。他深吸一口气，将滚烫的芯片插入。
没有爆炸，没有炫光。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光线扭曲折射。陈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由流动的七彩光带构成的平原上。远处，一座由无数旋转的时钟表面构成的透明金字塔悬浮空中，每个表盘都映照着维克多·科恩人生的重要片段：童年实验室的白鼠、青年时金矿的血泪、中年将女儿的意识碎片注入第一个克隆体时的泪痕…
“欢迎来到我的‘永恒回廊’，陈博士。”维克多的身影在金字塔前凝聚，不再是垂暮老人，而是三十岁鼎盛时期的模样，眼神锐利如鹰隼，“老杨的芯片是钥匙，也是牢笼。它锁着我女儿丽莎最后的人性碎片，也锁着我无法跨越的道德深渊。”
维克多指向金字塔核心——那里悬浮着一个由金色光丝包裹的少女意识体，面容与李薇有几分相似，正沉睡在无数时钟的包围中。“丽莎的脑癌扩散时，周淮安刚完成意识上传的雏形。我犯下了第一个罪：将她的意识强行锚定在这片时间夹缝。为了维持她的存在，我需要庞大的意识能量场…于是有了蜂巢计划，有了‘主脑’的谎言，有了海王星平台下那头靠地热维持生机的远古腔肠动物‘盖亚之脑’——它不过是丽莎意识场的生物电池。”
陈默脑中电光石火：“所以你让‘陈昕’发布净化协议？用数十亿人的意识流给丽莎‘充电’？”
“是拯救！”维克多的虚影激动起来，“只有行星级的意识洪流才能冲破时间棱镜的束缚，让丽莎真正醒来！而你的妹妹…”金字塔表面浮现出陈昕载体浸泡在培养液中的画面，她颈后的Ω烙印正与金字塔核心的丽莎意识体共振，“…她是完美的共鸣器，丽莎复活的容器！”
4 维港焰破：父罪与星陨
“所以你用别人的命填你女儿的无底洞？”陈默的声音冰冷刺骨。他举起一直紧握的粒子刀——刀柄末端，老杨女儿那块Ω芯片正被强行嵌入，发出不祥的紫光！“老杨用命让我明白：有些火，必须用血来熄！”
他狠狠将刀插向脚下流动的光带！镶嵌着芯片的刀柄如同烧红的铁块刺入冰面，整个意识空间剧烈震荡！构成金字塔的时钟疯狂加速或倒转，维克多的虚影在时间乱流中扭曲闪烁！
“住手！你会毁了丽莎！”维克多尖叫着扑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陈默看到金字塔核心的丽莎意识体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没有懵懂，只有无尽的悲悯和超越年龄的疲惫。她看向维克多，轻轻摇头，嘴唇无声开合：“爸爸…够了…”
现实世界，太平山顶。日晷雕塑基座上的Ω插槽迸发出刺目的紫光！整个云顶庄园的电路过载，灯光疯狂明灭！地下深处的量子服务器阵列因芯片注入的病毒代码而连锁过载！
维多利亚港对岸，陈默攀入庄园的悬崖边，杨维冬率领的突击队正与科恩的Ω卫队激烈交火。杨维冬看到了山顶的异状，对着通讯器怒吼：“陈默！离开那里！”
太迟了。
日晷基座在一阵低沉的嗡鸣中裂开，露出下方深井中旋转的、由液态光构成的巨大Ω符号！那是意识棱镜在现实世界的投影出口！失控的能量从符号中心喷薄而出，化作一道直径数米的紫色光柱直冲云霄！光柱精准击中了夜空中那颗蓝白色的、属于“主脑”的星辰！
没有爆炸。那颗星只是…闪烁了一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然后，它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紧接着，全球范围内，所有植入者颈后的Ω烙印同时闪烁三次，彻底熄灭。无数人茫然地摸着后颈，仿佛大梦初醒。
山顶，紫色光柱缓缓消散。日晷雕塑连同基座化为满地灼热的琉璃状残渣。陈默跪在滚烫的废墟边缘，手里紧握着那把粒子刀。刀柄上的Ω芯片已化为灰烬，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凹痕。
杨维冬带人冲上来时，只看到陈默对着废墟中半块烧焦的怀表发呆。怀表盖内侧，镶嵌着一张小小的老照片：年轻的老杨抱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照片下方有一行手写的德文：“fur lisa, licht”（致丽莎，我的光。）
维港的风吹散硝烟。对岸的霓虹依旧璀璨，映照着海面上漂浮的“欧米伽号”游艇残骸——它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原因不明的剧烈爆炸。
杨维冬的通讯器响起，传来医院焦急的声音：“杨队！陈昕载体生命体征消失！但…但在她心脏位置，发现一枚微型晶体，扫描显示内部有…有强量子纠缠信号残留！信号指向…指向海王星七号平台！”
陈默猛地抬头，望向南中国海的方向，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如同燃尽的余烬。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