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国听到女儿关于沙瑞金的疑问,他用力一挥手,斩钉截铁道。
“小艾,你要记住,既然我们决定向陈启明靠拢,那就要立场鲜明,态度坚决。”
“站队,最忌讳的就是首鼠两端,坐在这山望着那山高。”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凝重地教导着女儿。
“沙瑞金这次在常委会上被陈启明当众气晕,威望扫地,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
“就算他病愈归来,上面会怎么看这样一个由内到外都空虚的封疆大吏?”
“他背后的力量即便还想支持他,也要考虑投入与产出是否成正比了。”
“更重要的是,陈启明已经借着能源委彻底掌控了汉东的经济命脉,沙瑞金这个书记,未来能制约他的地方已经不多。”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们现在支持陈启明,他才会真正记我们钟家一份情。”
他转过身,再一次叮嘱钟小艾。
“所以,这次去汉东,你的对接对象,明确就是陈启明领导下的能源委。”
“如果沙瑞金那边也有人来接洽,或者试图介入项目,你要巧妙地避开,或者以项目具体事务已由能源委统筹为由,委婉地推掉。”
“总之,不能让沙瑞金有任何插手项目的机会。”
“我明白了,爸。”钟小艾重重点头,将父亲的嘱托牢牢记在心里。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另一边,高育良在准备好材料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陈启明,而是先回到家中。
省委大院的这栋楼,往日里总是透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但今晚,高育良的脚步却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壁灯,吴老师穿着一身丝质睡衣,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婉笑容:“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厨房里还温着小米粥,我去给你盛一碗。”
“好。”高育良应了一声,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餐桌旁坐下。
吴老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过来,轻轻放在高育良面前,柔声道:“趁热喝点,暖暖胃。”
看着一反常态的吴老师,高育良知道对方是有事求自己了。
高育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他抬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吴老师,语气平静地开口:“吴老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吴老师愣了一下,正了正身子,接口道:“育良啊,我也有件事要麻烦你呢。”
高育良闻言,侧过头,脸上露出笑容:“哦?这么巧啊。那你先说,什么事?”
吴老师拢了拢身上的睡衣,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几分请托的意味:“是这样的,咱们省里不是在招考公务员吗?我们学院那个小林老师,他……他想要报考。”
高育良心中了然,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微微蹙眉问道:“哪个小林?”
吴老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了笑,提醒道:“你看你,贵人多忘事。”
“就我们学院那个教经济法的林老师,之前还到咱们家吃过饭呢,想起来了吧?挺斯文白净的一个小伙子。”
高育良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了然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吴老师,直看得吴老师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
吴老师只好继续解释道,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感慨:“唉,是这样的,他最近呢,工作上不太顺心,没有评上高级职称。”
“家里嘛,老婆又跟他闹矛盾,听说正在闹离婚呢。”
“所以有些心灰意冷,就想着……”
高育良笑着抢过话头,语气带着讥诮:“所以,这位心灰意冷的小林老师,就想弃文从政了,是吧?”
吴老师被高育良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盯着,满脸的不自然,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高育良轻轻放下勺子,靠在椅背上,喟然长叹道:“吴老师啊吴老师,你这是在不断地给我的汉大帮添砖加瓦啊。”
汉大帮这三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明显的自嘲。
吴老师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解释道:“育良,你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没有勉强的意思。这件事我的原则是这样的,能帮则帮,帮不了的话,也千万不要勉强。我就是……就是看他确实不容易,顺口一提。”
她本以为经过常委会的风波,高育良心情定然不佳,绝不会答应这种敏感的人事请托,甚至可能借此发作。
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谁知,高育良听完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洒脱地一笑,大手一挥,语气轻松得近乎异常:“帮!必须帮!难得吴老师你跟我开口嘛,这个面子得给。”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考,随即干脆地说道:“你让他把简历给我送过来。我政法委里,今年正好还有几个机动名额,是我亲自掌握的。我给他安排个好去处,保证比他在学校里窝着强。”
吴老师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高育良,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勉强或算计,但看到的只有一种释然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开心。
“谢……谢谢。”吴老师怔怔地道了声谢,心中疑窦丛生,总觉得今晚的高育良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高育良刚才的话,连忙问道:“对了,你不是也有事要说吗?什么事啊?”
高育良重新拿起勺子,慢悠悠地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一种卸下伪装后的轻松笑容:“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加之你的小林老师即将从政的事情,那咱们家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双喜临门?”吴老师更加疑惑了,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育良,你别瞎说,什么我的小林老师。”
“不过到底是什么好事啊?”
高育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吴老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向组织坦白一切。”
“坦白?”吴老师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高育良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利。
“坦白什么?”
高育良感受到手腕上载来的力道,眉头微皱,但语气依旧平稳:“还能坦白什么?坦白我和你早已离婚,并且已在新港与高小凤登记结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