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二十分,省公安厅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京州市地图清淅呈现,城西一个废弃车库被醒目的红色光圈紧紧锁定。
祁同伟站在指挥台前,一身笔挺的警服衬得他身形挺拔,英俊的脸上笑容不再。
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地盯着屏幕,眉宇间凝结着一眼可见的凝重。
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和通信频道里偶尔传来的电流声。
“各小组报告情况。”他对着麦克风沉声命令,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淅。
“一组就位。视野清淅,未发现异常。”
“二组就位。已封锁后门信道。”
“三组突击组准备完毕,请求行动指令!
听着各小组干净利落的汇报,祁同伟微微颔首:“行动!重复,目标人物蔡成功,务必确保其安全。”
“三组明白!”
命令下达的瞬间,屏幕上代表行动小队的光标开始向红点合围。
指挥中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行动局域。
祁同伟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这一次抓捕,不仅关乎案件突破,更关乎他在新任常务副省长陈启明心中的分量。
同一时刻,京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
局长赵东来根本坐不住,他在指挥台与巨大的城区监控屏之间来回踱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时不时抬手看表,表盘上秒针每一次的跳动都象是在敲打他的神经。
目光时不时瞥向桌上那部沉寂的红色电话,眉头紧锁。
市局通过自己的渠道,也精准锁定了蔡成功的藏身地点,并派出了最精干的抓捕小组。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祁同伟和赵东来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空间都紧盯着手表。
八点四十,八点五十,九点……
祁同伟的一刻不敢松懈,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预期的捷报并未传来,通信频道里一片死寂。
这种反常的安静让他心生不祥。
他向陈省长汇报时那份隐含的自信,此刻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一点点消磨。
赵东来那边同样坐立难安,内心的焦虑如同沸水般翻涌。
他停在巨大的监控屏前,双手叉腰,死死盯着代表城西局域的那一片光点。
李达康书记下的可是死命令,不容有失。
晚上九点零三分。
这短短的几十分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省厅指挥中心的通信频道突然响起,传来突击小队队长张科急促的声音:“报告指挥部,目标丢失,抓捕失败!”
“什么?”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象是被无形重锤击中,他几乎是对着话筒低吼出来。
“张科,给我详细汇报!”
“我们潜入车库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杂物有翻动,地上有新鲜脚印。”
“监听组捕捉到市局兄弟单位的特定频率信号残留。高度怀疑,目标被市局的人抢先一步带走。”
“市局?”祁同伟狠狠摘下耳机,摔在控制台上。
他紧抿着唇,警服下的胸膛微微起伏。
李达康!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事态,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公安厅长独立应对的范畴。
他得立刻向他的老师,省委副书记高育良汇报此事。
电话接通,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高育良的语气瞬间变得严厉。
“同伟!这么重要的行动都能失手?你这不仅是失职,更是打乱了我和检察院的整体部署。”
不等祁同伟解释,电话就被重重挂断。
书房里,高育良放下电话,胸中的怒火难以平息。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急促踱步,最终狠狠将手中的笔记本摔在地上。
李达康,果然有鬼。
这么怕蔡成功被省厅逮捕,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这一刻,高育良想了很多,再次回忆丁义珍案件汇报那晚的细节。
越想越觉得李达康就是通风报信并安排丁义珍出逃的内鬼。
同一时间,李达康家中。
他正在与妻子欧阳菁进行一场不太愉快的谈话,面对他的警告,妻子认为是多管闲事。
在李达康苦口婆心劝说的时候,红色保密电话的响起打断了一切。
“李书记,行动出了意外。蔡成功可能被省厅的人带走了。”
李达康的脸色瞬间铁青,激动地站了起来。
“好了,你不用说了。”
“情况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欧阳菁离开。
欧阳菁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起身,离开了客厅。
刚刚回到省检察院安排住处不久的侯亮平,接到了高育良亲自打来的电话。
高育良告知他省厅行动失败,蔡成功可能已被市局控制。
出乎高育良意料的是,侯亮平听完后,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沮丧,反而带点戏谑地轻笑了一声。
“高老师,我看这未必是坏事嘛。人只要被控制住了,确定安全,没跑掉就行。”
“我明天一早就去市局提人,赵东来一个小小的市公安局长,难道还敢不给我们反贪局面子?”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自信和显而易见的倚仗,他的底气来源于他钟家女婿的身份。
翌日清晨,省委常委会议室。
李达康早早来到会场,脸色阴沉。
他走到会议室东北角,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赵东来的电话。
他声音压抑,左手不自觉地挥动着。
“东来!立即去找祁同伟要人!就说这是我李达康的意思!”
“他要是敢不放人,让他直接来找我!”
他说得咬牙切齿,情绪激昂,浑然未觉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近。
“达康书记。”
一个平静中带着不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同时,一只手掌轻轻但带着分量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