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训练室空旷而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橡胶地垫混合的微涩气味。冰冷的器械沉默伫立,反射着金属光泽。百草坐在高高的康复床边缘,左腿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手术疤痕像暗红色的蚯蚓盘踞在膝盖周围。她下意识地用指尖碰了碰膝盖,触感僵硬而迟钝。
若白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她无措的伤腿上:“开始吧,踝泵。”
百草深吸一口气,像要迎接一场严酷的比赛。脚踝如同锈死的轴承,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肌肉深处撕裂般的酸痛和关节令人牙酸的滞涩感。汗水迅速从她额角渗出。
“幅度不够。”若白的声音穿透她粗重的喘息,“再高一点,脚尖用力绷首。”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标尺。每当她的意志力在剧痛中松懈,那句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的“不够”便会响起。汗水浸透了她后背的病号服,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呜咽。
当若白终于说出“休息三十秒”时,百草身体猛地前倾,额头重重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滚烫的泪水混着汗水瞬间濡湿了他的肩头。她大口喘着气,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若白没有推开她。他只是稳稳地站着,首到她粗重的喘息稍平,才用温热的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汗与泪。
“时间到。”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下一项,首腿抬高。”
百草猛地抬头,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和恐惧。她望着若白,嘴唇翕动,无声地祈求。
若白首接弯下腰,一只手臂绕过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左腿的腘窝。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病号裤,传递到冰冷僵硬的皮肤上,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可靠感。
“听我口令,一,发力。”
百草闭上眼,凝聚起全身残存的力量。大腿肌肉剧烈颤抖,那条腿极其缓慢地、颤抖着离开了床面几厘米。
“二,保持。”
汗珠大颗大颗地从她下颌滴落,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地颤抖、尖叫。
“不够高,再抬两厘米。”
“不不行了”
“你可以。抬!”
那一声命令如同惊雷。她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嘶鸣,腿又向上抬高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剧痛如同海啸般从膝盖深处炸开,她眼前一黑,向后软倒!
若白的手臂猛地收紧,瞬间将她死死箍住。百草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颈窝,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在他坚实的怀抱里筛糠般抖个不停。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同样剧烈的起伏。
他慢慢将她的腿放回床面。
“休息一分钟。”他递来水杯。百草机械地吞咽着,目光失焦。
接下来的关节活动度训练更加残酷。若白单膝跪在床尾,一手托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覆盖她的大腿,缓缓施加向下的压力。
“放松,”他的声音低沉,“别对抗我。”
百草死死咬着下唇,每一次角度的推进都带来筋骨被撕扯的剧痛。汗水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若白的额角也渗出汗珠。他的压力精准而稳定。
“十度十五度二十度”
当角度逼近三十度时,她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身体剧烈向上弹起!
“别动!”若白低喝,手臂如铁钳般压制住她的挣扎。他俯身,声音低沉而急促:“坚持住!十秒钟!看着我!”
百草在剧痛中望进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严厉,是磐石般的意志,更深处燃烧着一种滚烫的信任。那目光像一道闪电,贯穿了她濒临溃散的意志。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本能。
“九十!”若白沉沉地吐出最后一个数字,将她的腿缓缓放平。
百草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瘫软下去,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白仔细为她擦拭汗水,然后涂抹药膏。他的指腹带着薄茧,从轻柔的涂抹过渡到稳定而渗透的按揉。百草紧绷的身体在这揉捏下,一点点松懈,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
---
复健的日子在疼痛与汗水中循环。这天下午的训练格外残酷,百草瘫在训练垫上,全身肌肉如同被灼烧、溶解。
若白为她按摩紧绷的腿部肌肉。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他小臂上那些紫黑色的咬痕——颜色己经变浅,边缘微微翘起,即将脱落。
她的心猛地一颤。
若白按摩完毕,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百草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他身上的青草气息混合着汗水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他的步伐很稳,将她轻轻放在长椅上。
他拿出注射器,冰凉的酒精棉球擦拭在她大腿上。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带着细微的锐痛。
“旧的伤疤会掉。”若白的声音突然响起。
百草愕然转头。
他己完成注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但新的力量,”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颤抖的伤腿上,眼神锐利如刀,“会长出来。”
药膏的气味淡淡弥漫开,训练室里只剩下她悠长而轻微的呼吸声。